倪土的封闭静默,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没想到因为大伙儿都在盼着倪土的评书联播。
许多人都上门来询问。
那日尝到了莫大甜头的店主们更是焦急。
眼看着一大波又一大波的听众来了又走。
走的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两啊。
屠夫早已按照自己的设想,花了重金改造了二楼,没想到这几日大有倪东主不再讲演的苗头。
屠夫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刀。
花出去的钱可都是本来积攒着要去翠峰楼逍遥的钱呢。
这下可好,花没了积蓄,大半年都去不得翠峰楼了。
这该死的倪土!
这样的心声逐渐开放出来,大有站在薛三娘店门口大骂的架势。
但他们不敢。
论骂人,谁能骂过泼辣无比的薛三娘啊。
薛三娘骂人有底气,那是因为她家的店照常客满盈,照常地忙忙碌碌,红红火火。
但还是有不少沿街店家耐不住性子,撺动前来听取故事的人乱嚼舌头。
站在店铺外,咿咿呀呀地吵闹不停。
薛三娘几次拎着棍子要出去打狗,都被甄真儿给拽住了。
第四日凌晨的时候,那些受了不知何人收买的人站在薛家店铺外齐声骂倪土。
其口型之整齐,其语调之标准,一看便知道他们是专业干这个的。
倪土的门终于打开了。
呆坐在院子里的老夫子身子一晃,努力睁开昏花的老眼便噌地一下子站起来,拄着拐杖疾步走到门口前,抬手指着倪土就要开始国骂。
他却没想到,自己满肚子的愤恨即将要变为教导之言语时,却听得倪土一席话,差点儿羞愧地栽倒在地。
只听得倪土颇为愤恨地说道:“难得的辟谷练功,却被俗人叨扰地一日不得安宁,师尊说得有道理,若要出红尘,莫在红尘度。若为红尘惹,莫入红尘去。身在红尘无可避,决然红尘心满尘。罢了!我决定弃世了!”
“什么?辟谷?哎呀!老夫早该想到的啊!”老夫子气愤懊悔地直跺脚。
他悔恨自己这几日以极端的形式叨扰了倪土的辟谷修炼。
正在此时,大门口外那些整齐划一呼喊的人忽然哀嚎遍地。
还有被人揍得哭爹喊娘的叫喊声。
随后便传来了程政的怒骂声:“混账玩意儿,你们这些蝇营狗苟还真以为俺们老程家的人好欺负啊!胆敢堵在俺家兄弟门口辱骂。问问他们骂了多少次,让他们给我加倍打耳光骂还回去!”
“喏!”
一大批凶悍的家丁,每两人揪住一个刚才骂骂咧咧的专业人士,一个反扭住胳膊,一个拿着竹片儿左右开弓狠狠地抽打。
程政瞧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聊,便转身跨步进了宅院,恰好碰到倪土对着老夫子发牢骚。
程政一皱眉头说道:“俺说兄弟,不就是因为缺钱吗!咱们老程家有的是钱,昨夜阿翁说了俺们赞助王叔一千两纹银,就是为了给俺去练练手。这一下,你也该安心了吧?”
程政边说边朝倪土的屋内走去。
薛三娘早已派人盯着倪土的动静了。
等着他把房门一开,那些人便火速地将热菜热饭热酒给倪土端给屋内。
嗅着菜香酒香,望着满桌子好吃的,程政大大咧咧坐下来,斟酒喝酒,胡吃海塞起来。
薛三娘派人将老夫子搀扶到一间房间里,烧热了土炕,让他好好睡一大觉。
倪土坐在书桌前,捏着毛笔在一叠厚厚的纸卷上写着蝇头小字。
坐在暖炕头上的程政边撕咬着一只鸡腿,边絮絮叨叨:“俺说,兄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是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想当年秦阿翁秦叔宝也是这般境遇。阿翁每每谈及此事,便心有余悸。要知道那些时日,秦伯伯的煎熬不亚于把性命丢在深井里。”
“秦阿翁那次虽然是出公干,也是带了钱财盘缠的。只是,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所有的公用经费,都让樊虎伯伯带走了,一分钱都没给秦阿翁留下。以至于当秦阿翁所住宿的店小二讨要房钱饭前的时候,他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还有出门时,秦母给他购买寿衣的四两银子,这次解了燃眉之急。只是这唯一的四两银子出去之后,秦阿翁的身上,就再无分文了。更窘迫的是,潞州的蔡太守由于去祝贺李渊荣归故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还不知道要继续住多少时日。”
“无奈之下,秦阿翁琼只能长吁短叹,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今日再不来,到晚我就在这树林中,寻一条没结果的事罢。’等到傍晚又不见樊建威来。乌鸦归宿,喳喳的叫。秦阿翁正在踌躇,猛然想起家中有老母,只得又回来。脚步移徙艰难,一步一叹,直待上灯后,方才进门。”
“看看,要不是秦阿翁还有个老母要侍奉,身无分文的秦阿翁,恐怕就要客死他乡,世上便再没有了英雄盖世的秦阿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