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殿。
武帝刘彻精神状态不太好。
前几日的豪情壮志言犹在耳,今天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看中的贰师将军李广利,到沙漠边上就走不动了,既不向朝廷上报,也不想办法,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武帝神色灰败,文武官员们却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神采飞扬。
“怎么都不说话了?看你们的样子,好象有很多话要说嘛!”
刘彻冰冷的语气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公孙贺强压下发言的冲动,向不远处的赵破奴使了个眼色。
元封三年,也就是三年前,赵破奴率领七万郡兵和属国兵马,大破车师国和楼兰国,俘掳了楼兰王,虽然打得有点艰苦,但结局是好的。
赵破奴也因此获封浞野侯。
这个时候应该他说话了。
可是赵破奴低着头一言不发,根本就不向公孙贺这边看。
“陛下!”
公孙贺还是决定亲自开口。
“那李广利一介市井莽夫,何曾有过一丝一毫忠君体国之心,稍遇难处便踯躅不前,有损我大汉国威。”
“臣以为应夺其贰师将军名位,即刻锁拿回京治罪!”
刘彻冷冷道,“治李广利之罪还不容易,朕只需一句话即可办到。治罪之后呢?西域商路仍然不通,何人可代李广利出征?”
公孙贺道,“浞野侯赵破奴曾大破楼兰与车师两国,陛下何不问问他的主意?”
他这是逼着赵破奴表态。
刘彻目光移转,“浞野侯,你有什么想法?”
赵破奴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此次与三年前境况不同。”
刘彻:“有何不同?”
赵破奴:“元封三年,臣奉命率军讨伐车师楼兰两国,起因乃是其截杀我汉朝使团,始作俑者仅王庭上官,民间百姓并不支持,固臣能率军毫无阻碍地直达两国王庭。”
“陛下此次意在西域诸国,地域广大,目标众多,以臣当年战法,断难有胜算。”
刘彻点点头,“言之有理!你可有对策?”
赵破奴道,“臣微末小吏,偶有功绩也皆因陛下运畴有方,臣忠实执行陛下策略,仅此而已。故,臣无对敌良策!”
理直气壮地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赵破奴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
刘据很满意。
虽然他没有完全体会自己的用意,但私下找他所说一番话,总算没有白费。
刘彻也很满意。
“有自知之明,总比湖里湖涂的好!丞相,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此时的公孙贺恨不得踹上赵破奴两脚。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只要他肯说一句愿意代替李广利,他敢保护此事必成。
即使皇帝不愿意,也绝不可能拗得过满朝臣工。
可是他偏偏怂了!
现在能指望得上的人,就只有公孙敖了。
元狩四年,他跟随大将军卫青攻打匈奴,没立下什么战功,到现在也仅仅是个右将军。
公孙贺对他很有信心。
若论谁最讨厌李广利,公孙敖绝对算一个。
公孙贺凌厉的目光向公孙敖看过去,结果他失望地发现,这个人也和赵破奴一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臣觉得……公孙敖将军应该有话说。”
刘彻皱眉道,“朕不是问公孙敖有没有话说,朕问的是你有什么主张。”
公孙贺一咬牙,“臣的主张便是,请公孙敖将军代替李广利西征。”
公孙敖好象没听见一样,呆立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公孙敖!”
刘彻的声音把公孙敖吓了一跳,忙道,“臣在!”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公孙敖出列道,“臣在想……刺史田仁大人河东郡没少抓人,尤其是那个叫韩……什么的成安侯,行事太过鲁莽,连丞相派过去的家仆都给打了……”
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的话和讨论的议题风马牛不相及,刘彻皱眉瞪着他,公孙敖只顾低着头说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到皇帝的表情。
“此事与你何干?”
武帝冷冰冰的问话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公孙敖道,“按理说是没什么关系的,可臣觉得那韩延年血气方刚,颇有当年骠骑将军霍去病的风骨……”
公孙贺实在听不下去了,瞟了一眼刘彻,转向公孙敖不悦道,“公孙将军,你不知道现在议的是何事吗?”
公孙敖不解道,“不是在议西征事吗?”
公孙贺:“你还知是西征事?三河事与西征事有何关联?”
公孙敖道,“大有关联!三河事顺则西征顺,三河不通则西征不利,这么简单的道理,丞相如何不知?”
公孙贺鼻子都快气歪了,涨红着脸斥道,“胡言乱语,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