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领族人北迁的时机很微妙,起行之时,关东士族正在悄悄的聚兵,明面上毫无波澜。
等他们渡过黄河来到冀州境内的时候,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三公书信,发檄文传往各地。
冀州也收到了指控董卓各项大罪的檄文。
沮授进言:“主公当起兵,与各部结盟,共讨国贼。”
“关东士族不会服我,盟主之位必定另有其人,若其发令,命我独立攻打洛阳,听还是不听?若其要粮,给还是不给?”
以关东士族的思维习惯,家世显赫,名声远播的袁绍是盟主的不二人选,刘襄若是参与联军,必定被当成炮灰,他才不会去趟联盟讨董的浑水。
沮授揪着自己不多的胡须,担忧的说道:“冀州近而洛阳远,恐关东联军会先北上而后西进。”
刘襄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是站队的时候,关东士族和董卓得选一边,若想置身事外,两边不靠,就有很大的几率会挨揍。
但那是实力弱小的势力才会担心的事情,安平军战力强大,有资格保持中立,关东联军会防备他,却不敢在战胜董卓之前先来招惹他。
“公与不必忧心,我军只需守好黄河,他们不敢来打,真把我逼到了董卓一方,关东联军必受重创,有覆灭之忧。”
沮授见主公心意已决,便不再劝结盟之事,反而打起了青州的主意:“主公何不趁机出兵青州,若雄据幽、并、青、冀四州之地,则天下可期!”
刘襄苦笑一声:“我也想,可缺乏粮草啊,若大军出征,必然要挤占百姓口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饿死,十万?二十万?如何忍心?”
“主公仁慈,可战机转瞬即逝,当以大局为重啊。”
“公与不必再劝,吾起兵便是要安顿百姓,麾下兵卒,治下百姓心向于我,皆是因为如此。若为取地盘而舍弃百姓,便是本末倒置,绝不可如此行事,否则人心离散,大势去矣。”
哪头重哪头轻,刘襄看得明白,沮授献上的两个计策,他也理解,混入联军,借关东士族之力干掉最强的董卓势力,然后再使手段分化、消灭联军各部。
或者之后提出来的趁乱攻略青州。
都不错。
可他的眼睛只看到了士族争锋,心里也满是用权谋智计夺取天下,没有看到百姓,或许看到了但不在意,百姓在他的谋划之中,只是工具,只是夺取天下的踏脚石,他不会在乎攻城掠地的过程中,死掉多少底层百姓。
这不是他冷血,而是大多数士族之人的惯性思维。
他们自从出生,就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们有家国情怀,知忠义,守礼仪,会为了天下动荡而忧心,会为了战争离乱而悲痛。
但他们也会习惯性的忽略百姓的苦难。
这是阶级分化引起的思维盲区。
慷慨悲歌的士人,大多不是坏人,他们只是习惯了不去低头看一看底层的环境。
而刘襄不同,他虽然被大汉改变了很多,但至少在自己身上,克服了这个时代。
他的思维不会被阶级和朝代所束缚。
“公与,吾十六岁领兵,到现在已经五年有余,大小百余战,从未败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主公多谋善断,用兵如神,又能赏罚分明,爱兵如子,麾下士卒人人用命,自然百战不殆。”沮授拍了个大马屁。
人在江湖,要懂得人情世故,拍拍领导马屁而已,不丢人。
刘襄嘴角上翘,干咳一声,压下了笑意:“咳,吾不过中人之姿,公与谬赞了。吾之所以能胜,皆为治下百姓支持,需要兵丁,他们便将儿子送来,需要甲胄兵器,他们就去挖矿打造,需要粮食,他们便去种植庄稼。
他们支持我,所以我才有强军、坚城,敌人面对的,是我治下的千千万万个百姓,焉能不败?”
他拍拍沮授的肩膀,总结道:“人,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子民,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转身回到灵堂,继续守孝。
他的意思沮授懂,粮食还有,但那是百姓的口食,不能动用。
所以,要守着黄河作壁上观。
“唉!可惜了如此好的时机。夺取天下自然能安定黎庶,此为大仁也。”沮授摇头叹息。
有些理念,可不是别人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
沮授走了没多久,荀彧就来了。
他受刘襄的老丈人引荐,来到冀州,赶上了另一个老丈人去世。
无论是要拜访此地主人,还是出于礼仪,他得来吊唁。
唱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