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过去三年。
楚珉也不知道自己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显怀之后就称病垂帘,借着避暑,到陪都生下了孩子。
是个男孩,取名煜。
编了个流落民间的挚爱,遇国丧,未能迎娶,女子生下小皇子之后抱病离世。这才名正言顺地将孩子录入宗庙名谱。此后也未立后纳妃,后宫清冷。不过楚珉登基之后未有松懈,勤于政务,四海在他治理下也安定下来,轻徭薄赋,无可指摘,明着催他往后宫添人的大臣,碰过几次壁之后也不说了。
靖和五年初,西匈奴内部政权更替,新即位的王嗜血好战,丝毫不吸取之前的教训,位子还没坐稳就开始打大楚的主意。
楚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来一次打一次,属实没有太放在眼里。谁知道有一回就中了埋伏,被几个西匈奴最好的战士包围住,缠打了将近一天,受了几处刀伤,走回营里的时候,身上都是血,看起来万分吓人。不过,这些血其实大多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
几个暗卫见了,立刻给京里传书,道:“定王中伏受伤。”
楚珉收到信是在两天后,几乎魂飞魄散。暗卫没有说受的伤有多重,到了楚珉眼里,那便是楚琰受了重伤,可能会死。
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匆匆把事情安排好,就秘密出京,前往雁北。
他的弟弟,他的小郎,去了三年,也让他念了三年。
楚珉心里不是没有过怨恨,怨他一走了之,怨他没有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但面对生死,楚珉发现,自己还是爱他,还是舍不下他。
车驾简装出行,五日后,到了雁北城。此次出行并未提前通知地方,知道他要来的人不多。
城门守卫见了令牌只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立刻放行。
楚珉换上了普通的衣饰,也未歇脚,就到了定王府。长青也换了装,和王府侍卫知会了一声,便有管事的来引。
“定王府”其实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定王府,只是一处闲置的宅子,从外面看要比寻常的宽敞气派些,走进去,才能发现不过空有其表,里面一看就没仔细打理,勉强称得上朴素整洁。
楚珉眉头微蹙,绕过回廊,到了后院楚琰所在。一个梳着发髻的青衣仆从迎面走来,正好和楚珉对上眼,两人都有些恍惚。
长青也有点愣住了,只因来人相貌与楚珉有五六分像,又在定王府上,他知道内情,暗道不好。
那人立刻行了礼,退立一旁让路。
管事见气氛有些不对,开口道:“府里下人没见过世面,请大人见谅。”
楚珉冷冷答了一声“无妨”,心里却相当不舒服,一时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去。
这么久了,楚琰身边有人倒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又算什么?
有个声音在说:“去吧,见一眼,看看人怎么样了。”
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这个混账,活该受伤,见他做什么,不过是负心汉薄情郎。”
楚珉终究还是心软,开口道:“继续带路。”
此时屋里的楚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负心汉”了,在屋里练字,正写到:“君臣一梦,今古空名”,有人走了进来,抬眼看,仿佛真是在做梦,呆愣了几秒,狼毫上的墨水滴到了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快到让人几乎心悸。
楚珉见他好好的,还有闲心写字,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先开口道:“在雁北待久了,连我也忘了吗?”
楚琰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顾不得那么多,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三年的思念,几乎要将他吞没。
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无知觉落了泪。
楚珉被他抱得有点难受,手指抚过他的背,轻声道:“松开些,小琰。”
楚琰这才将人放开,只是牵着楚珉的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楚珉看,好像要把这些年没看的都补回来。他的皇兄没有什么变化,比原先要瘦,也要憔悴些,多了几分君王的威严。
“我……皇兄怎么来了。”楚琰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哽咽,看起来像只落了雨的可怜小狗。
楚珉见了他,心一下子软得不行,说出的话却很生硬:“以为你要死了,来见你一面。”
不过楚琰还是咂摸出了一丝甜,这是皇兄担心了,唇角忍不住勾起。
“又哭又笑的,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还是没出息。”
“见了皇兄,我高兴。”说罢,又将人抱住,在楚珉肩上蹭了蹭。
半晌,又道:“皇兄,对不起。”
“你已经同我说了许多遍,我明白。我来见你了。”楚珉摸了摸他的头,百转千回,都是这个人,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明不明白楚琰的心。
楚珉一路过来,没有歇息,此时也有些累了,微微挣开楚琰的怀抱,道:“让我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