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张佑梦见了奶奶。
相比常年在外打工的父亲,照顾他长大的奶奶显然更为亲近,在梦中,对方面色红润,似乎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不错:“小佑啊,最近过得好吗?”
“好啊,奶奶。”他听见自己回答,“我种了很多东西,重新涂了屋子,我还养了一条猎犬,它特别能干,经常进山打猎。”
奶奶微笑着看他,一如既往的慈祥:“难怪你长胖了呢。哎呀,我一直担心你,这世道太乱了,我怕你吃亏。”
张佑忍不住搂住她:“我很聪明的,奶奶,你忘了吗,我是村里读书最厉害的小孩?”
“你呀!”奶奶拍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么轻柔,又充满温情,“我当然记得,你拿的奖状可以铺满一整面墙。可我还是怕呀,怕你冷,怕你热,怕你饿着,怕你没有人陪……”
“奶奶,别担心。”张佑心底有股落泪的冲动,却生生克制住了,“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我的猎犬叫乖宝,它保护我、照顾我——我,我特别爱它,这辈子有它,我就觉得很快活了。”
奶奶似乎有些疑惑,后来从他的神情看出了些端倪,便忧愁地皱起眉头。但随即,她的表情又舒展开来,看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要你喜欢,那就是好的。”
他终于忍不住了,泪流满面,双手不自觉收紧,仿佛要将那温暖再一次铭记于心。
……
“呜!”
突然一声叫喊,将张佑从梦境中拉出,他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发现是猎犬尝试叫他起床。
明天是中秋,他们约定要一起外出准备好吃的,一起过节。
张佑有些怅惘,梦中的一切都渐渐模糊,只有奶奶的叮嘱还回荡在耳边。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没多久就起身了,抱住自家猎犬狠狠揉搓几下,感觉浑身力量又回笼了。
“呜?”猎犬疑问地歪头。
中国人对过节有一种执念,特别是寓意团圆的中秋,在众多节日中占有一席重要地位。尤其在末世中,人们渴望安稳,对过节更为执着,张佑也不例外,早就做好了计划,准备明晚煮火锅吃。不过这不着急,他想到了另一样需要提前弄回来的东西,螺,就在田地或不远处的溪流,密密麻麻生长着。
也许因为人的活动减少,溪水变得比从前干净,一眼就能看到底。张佑在岸边仔细查看了一会,发现一堆一堆的野生螺,外壳乌黑发亮,尾巴尖长,而且个头有食指大小,看起来就很肥美。他不太记得这东西叫什么,但没关系,村里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清楚名字,却知道它的美味之处。
“呜呜!”猎犬跟着扒拉。它爪子有力,眼神又尖,专门往稍微水深的地方去。偶尔被螺尾戳到爪子,下意识缩回来,赶紧递到张佑面前要安慰。
张佑本来不想管,那上面都没有伤口,只有乱糟糟的毛。可猎犬一直举着爪子,他倍感无奈,唯有作势给它吹一吹,好声好气安慰。猎犬顿时满血复活,继续投入到翻找野生螺的事业中。
忙活了小半天,收获颇丰,到家后张佑将螺洗干净,养在水里让它们吐一回沙,过了夜才能继续处理。
第二天,张佑备好了剪掉尾巴的螺,放到一旁,又开始煮鸡汤。这是要用做火锅底的,自家养的鸡,不多加别的作料,可光是这么一锅,就已经香味扑鼻。张佑和猎犬都喜欢吃肉,所以荤菜准备得多,有鱼有肉,一些内脏也不放过,都清理干净,焯水后备用。素菜也是自家种的居多,包括土豆、蘑菇、叶菜等,为了丰富种类,张佑又提前跟村里的人换了老豆腐。
前段时间有人开始做这个,还比较成功,也许再过不久就能变为家里的小营生,他们这些邻里想吃豆腐也变得更容易。
除了食物,环境也一样重要,前天刚打扫过卫生,等今晚布置餐桌的时候,张佑又翻出家里最漂亮的碗碟摆上,还准备了父亲和奶奶的一份。在这种隆重的氛围里,猎犬变得极为安分,走路静悄悄的,不敢做什么大动作,生怕破坏了和谐。
“哦,还有收音机……”他忽然想起什么,将在夜市换来的二手的太阳能收音机摆在一旁,“我觉得这种节日肯定有好听的节目,从前都有中秋晚会,可热闹了。”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炽热的阳光隐没在昏暗的云层背后,村里各家各户都几乎有人出来走动,相互道一声中秋快乐。张佑刚炒好螺,也听到敲门声,是养猪的陈嫂子,笑容满面跟他打招呼。
“你们家吃火锅呀?”她闲聊道,“我们家蒸了糕,来,拿一点好过节。”
闻言,张佑连忙接过,又递给对方一小袋红薯干:“自己晒的小零食,嫂子可别嫌我手艺不好。”
“怎么能呢!”
聊了一阵,村里的广播突然响了,是村长在讲话,叮嘱大家高兴过节之余,也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家家户户都做大餐,要格外小心炉灶的火。“行了,我不多说,到点了,给大家放中央台的节目!”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