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是谢诚的同学喽?”
“我是谢诚的同桌,来之前谢诚就和我交代过,您是一位技术非常精湛的老师傅,现在见到您,才发现原来大师还可以这样随和。”
赵舒蔓恭敬接过钟师傅递过来的茶水并道谢,“而且,虽然我不懂茶道,但觉得这件茶室格外有格调。”
钟师傅动作停顿片刻,哈哈一笑。
“别看阿诚平时半句话都不多说,女朋友嘴倒是甜。”钟师傅很是受用的笑得眯起了眼睛,“蔓蔓,你懂不懂钟表,不考虑考虑到我店里做事?”
赵舒蔓忙摇头,失笑道:“哪是人人都懂得这种精密仪器的,我虽然和谢诚是朋友,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而已,没什么特长的。”
“不懂也可以学的嘛。”钟师傅慢悠悠品着茶,“再说阿诚这小子刚来的时候也没少给我闹笑话,现在还不是越做越好了。”
“钟师傅,您就别为难小蔓了。”谢诚轻轻握住小蔓的手,“您这边有什么事我来做就好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就开个玩笑,你还挺护着她。”
赵舒蔓羞怯红了脸。
垂下眼睫自顾自喝茶不说话。
三人说笑着,茶水的颜色渐渐变浅。
但茶香味不减却增。
“阿诚这孩子,不容易。”钟师傅忽然间严肃起来,他看着赵舒蔓:“你应该也知道的。”
赵舒蔓看了一眼谢诚,点了点头。
“但阿诚又是我见过的年轻人里,少有的真正聪明上进的。这孩子虽然平时没那么会说,但做起事情来是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说实在话,我挺欣赏他的,总觉得这孩子有我从前小的时候的劲头。”钟师傅说着,看向赵舒蔓,“所以啊,你也要真心待他才是。”
赵舒蔓耳尖红着,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祖籍广东,小时候家里穷,生活不下去,一家人辗转到了香港发展,那个时候睡街头吃冷食都是家常便饭,每天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下顿吃什么、晚上睡哪里。平时倒还好,一遇上雨天那天是真遭罪。印象里,香港的冬天是冷到人骨头缝里的那种,冻得人无处躲藏。我也就是那时候受冻,才落下的风湿。”
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钟师傅说起来却仍觉历历在目。
他面前的茶水冷了,赵舒蔓帮他换上热水。钟师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说。
“最开始是在一家百货公司做门卫,后来么新来了一个据说是金店老板家的亲戚的小伙子,就把我这个没凭据没关系的人挤掉了。后来也做过跑腿,在有钱人家做过伙计。”
“但最后这些事都无疾而终了。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掌握一门手艺才是正事,就索性去了钟表行做事。”
“在那里也不容易,起初是只有饭吃有地方睡,一分钱都没得拿。家里也反对,说这事没出路。但那时候我也是性子倔,认定了这一行,就想要做到底。”
“熬走了一个又一个伙计,老师傅终于注意到了我,也肯把自己的手艺传给我。”
“后来攒了点钱,自己开了个小铺面,积攒了一些熟人客户。再后来,铺子越开越大,也算是业内小有名气了。”
“那时候我年龄也不小了,拿着赚来的钞票,想来想去还是想回大陆。家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留在香港也没意思。”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钟师傅半晌没说话。
又说:“我姓钟,这辈子又没娶,可能是老天注定,我这辈子只能和钟表过一辈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钟师傅身上那种矍铄的气质仿佛瞬间就没了,他弯着背低着头,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颓感。
这时候,赵舒蔓才意识到,他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啊。
“您说什么呢,”谢诚说,“现在您有我,我没有家人,一直把您当亲人的。”
“还有我。”赵舒蔓说。
钟师傅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小鬼头。
忽然就笑了。
他摆摆手,“茶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赶紧走,我生意不要做啦?”
果然是老顽童,话说的好好的,转眼间就要赶人了。
跟钟师傅说再见之后,赵舒蔓还被硬塞了一盒粤式点心带走。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赵舒蔓红着脸看一眼谢诚对钟师傅说:“来看您什么都没带,还从您这里拿东西走。”
“客气什么。”
钟师傅看了看谢诚,“往后阿诚多帮我修几块表就是了。”
离开钟表店已经过了十点钟。
从这边走到医院那里大约要十几分钟,时间上来讲完全来得及。
天气很好,这附近又是商业街。
人渐渐多起来——赵舒蔓心里暗暗觉得,谢诚就这样拉着她走在路上,两人和别的情侣无异。
手心又是出了汗。
赵舒蔓知道,只要稍稍松手风就会把汗吹干,但两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