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甚看着魏无形,眼中暖意盈盈,周围的泥土清香,犬吠鸡鸣的农舍环境,这样啼笑皆非的状况,他似乎,都是第一次经历。
“公公婆婆,我回来了。”魏无形起身,张开双臂亲热地喊。
两人没带衣服,换掉一身脏衣服,只能穿魏无形以前留在家里的过时棉袄。
四川冬季霜重,风干且冷,年甚淋了点雨,耷拉着眼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免疫力低下,不能淋雨吧。”魏无形关心地问,同时把自己身上樟脑丸味道浓重的衣服扣子扣好。
“这味道太重了。”年甚不能适应这股刺鼻的味道,拿着灰麻外套穿不是,不穿也不是。他抬头看,木头房梁上结了许多蜘蛛网,房顶正在漏雨,一个塑料桶接着滴下来的雨水。
“这是地上修起来的土墙房,潮湿得很,不用樟脑丸,衣服早就被虫吃了。”魏无形拿过年甚手上的衣服,抖一抖,袖口去找年甚的手,帮他穿。
“你……”年甚有些受宠若惊,屏气站得直直的,“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啊?”
“大概,十一二年吧。”魏无形从最下面一颗扣子开始扣。
“这么久?”年甚忽然想到,魏无形总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性取向,或许和这段经历有关。
把挨近年甚喉结的扣子扣好,魏无形亲上去,在樟脑丸难闻气味的轰炸下,奉献出一个清新的,甜甜的,深度舌吻。
免疫力低下的治愈药提供完成,魏无形推开意犹未尽的年甚,抬手把他歪掉的眼镜扶好,掐着脸颊噗笑道,“你看来好像我们村的村干部哦。”
年甚低头一看,也觉得像,皱皱鼻头,捏一下魏无形饱满滑溜的脸颊,装模做样,“魏村草,你再笑,我就把你先进少先队员的本本扣下来。”
听年甚煞有介事的这么一说,魏无形觉得更像了,笑着点头应道,“年村干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大富啊,啥子事情这么好笑,给我也摆一下赛。”付春花没敲门,拿着两个干毛巾推开门往里走。
站得很近的两人,默契地同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魏无形转身,有些尴尬地看付春花,“没笑啥子,就是摆龙门阵。”
两人用方言交流,年甚听不太懂,接过付春花递到面前的毛巾,轻说了声谢谢,大咧咧的擦起了头发。
魏无形送走付春花,转身瞄一眼年甚,不经意地被他这个擦头发的动作惊到。
半湿的刘海些许搭在眼镜的银色边框上,些许覆上镜片,清澈的眸子淡薄,冰冷,没有杂质,也没有情感。年甚漫无目的地扫着墙角的眼睛里,没有希望,也没有留恋。
魏无形看着年甚,骇然像是在看一幅极度绝望时写下的遗书。
年甚举高正擦头发的手臂露出一截手腕,那些撕咬后留下的不规则疤痕,赫然在目。
这个画面,像极了电影里只有哀伤配乐的无声镜头,年甚那些纠结,反常,冷漠到不正常的行为,一个一个在魏无形眼前闪过。
前十几年的人生里,魏无形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重要。他伸长手,拉下墙壁上的电灯线。
一个雾沉沉的黄色灯泡突然亮起,年甚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抬头望。
魏无形迈步,贴近冷寂,孤单,可怜又可爱的年甚,抱住他,不停的亲吻,额头,脸颊,耳朵,下巴,嘴唇……一遍又一遍……
魏无形急切的表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他想要,帮年甚渡过人生里这个随时可能夺走生命的低谷。
听到这三个字,年甚的身体沸腾了,背上浮起密密的薄汗。此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告诉魏无形——我的生理厌恶,我的无汗症,我因为害怕而生出自残动作,都因为你而得到治愈。
就像免疫力低下一样,你是唯一的治愈药。
“我……也爱你。”年甚轻轻的声音,从唇角溢出。
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
他选择隐瞒,他不想让魏无形背上道德包袱。
自杀醒来后听见的那句“给我好好活着”,年甚明白,魏无形自愿充当一个挽留者的角色。
挽留者对自杀者只有怜悯,年甚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份怜悯,把每一分钟当做最后一分钟来享受。
亲吻的动作越来越慢,魏无形心头弥漫出下坠的感觉,注视着年甚的眼睛,“那个亮起的灯是我。”他的咬字非常用力,“你看见的,所有产生光亮的东西都是我。我在看着你,我分分秒秒都在为你创造光,你永远都不会面临黑暗。”
魏无形捧着年甚的脸,眼神里倾注进所有的爱,“我是你的影子,我永远陪着你,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听懂了吗?”
年甚像是被丢进了滚烫地岩浆里,从里到外,都融化了,微点点头,“谢谢你,我的光。”
时间的这一刻,被上帝圈出来,打一个属于“幸福”管辖的记号,再画上两个指向对方的箭头符号。
听见门外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