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牛鸿飞在记录本上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询问笔录,而是他随手勾画出来的涂鸦,即便姜抗美的眼神不好,可他只要看得清人脸,就能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至于牛鸿飞先前的那句提醒,也是根据他的职业经验,利用了人的好奇心理,并且在饮水机前接水的时候,他还有意假装着找纸杯,给了姜抗美偷看的时间。
“你……你竟然……”昏厥之前,姜抗美还在咬牙切齿地说着。
旁边的姜至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立在原地,一直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爷爷,您怎么了,快醒醒!”
“别乱动,我这就打120。”
牛鸿飞把手上的纸杯一扔,煞有其事地冲上前,扶着姜抗美平躺在床上,接着打起了急救电话。
虽然这一切都是牛鸿飞计划出来的,但是姜抗美如果死了,也同样不是他原意看到的结果。
让这么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接受这么长时间的问询,所长常守珠肯定饶不了他。
靠山镇派出所的二层办公楼虽然是前几年才新建起来的,但面积并不大,姜泽宇所在的拘留室和牛鸿飞的办公室就隔着一间屋子,并且墙的隔音效果也一般。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睡眠,姜泽宇的疲劳状态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已经进入了浅睡眠的状态,听到姜至高的哭声,他立即睁眼醒来。
“出什么事了?”
姜泽宇已经是自由身,再加上自己是常守珠的熟人,没有敲门,就进了牛鸿飞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姜泽宇就看到了躺在护理床上的姜抗美,以及旁边手足无措的姜至高,当即恍然,心说怪不得刚才听到的小孩哭声那么耳熟。
“姜先生,您起来啦?”牛鸿飞脸色如常,毫无惊慌之色,看到姜泽宇,很是谄媚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才解释道,“这老头跑这来无理取闹,结果自己累趴下了。”
姜泽宇走到姜抗美的护理床前,正准备查看后者的病情,结果视线一撇,便扫到了吊在地上的记录本。
“哎,姜先生,那个……”
牛鸿飞急忙弯下腰想去捡,却被姜泽宇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看到记录本上的涂鸦,姜泽宇先是一愣,随后他注意到了牛鸿飞浮现在脸上的心虚神情,再结合眼下姜抗美的虚弱脸色,瞬间他便在脑中梳理出了前因后果。
“呵呵,没想到牛警官还是个抽象派主义者。”
姜泽宇指了指本子上用简笔画形式画出来的女人胴体,似笑非笑地对牛鸿飞说道。
“嘿嘿,姜先生,这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嘛。”牛鸿飞挠着后脑勺,咧着嘴笑道,“当然,这句话我只跟您说,这两页纸您撕下来拿走吧。”
牛鸿飞很有做人的智慧。前面的一句话是向姜泽宇表忠心,后面的一句则是在外人面前,把姜泽宇跟自己的关系撇清,恰到好处,让对方不必做任何担心,非常的舒服。
“实在可惜了,如果生在古代,这人一定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奴才。”姜泽宇暗暗想道。
“嗤啦”一声,姜泽宇把记录本上画着涂鸦的纸张撕去,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碎纸机,递给牛鸿飞的同时,不忘在里面夹上两张百元钞票。
虽然他很看不上牛鸿飞这种阴损的行径,但在实际效果上,后者确实为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
姜泽宇觉得,牛鸿飞这个人是可以归自己所用的,毕竟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拜托常守珠去做。
摸到夹在两页纸之间的钞票,牛鸿飞很上道地没有出言挑破,而是别有深意地和姜泽宇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的对话都被一旁的姜至高听在耳中,因为年纪小,姜泽宇觉得他听不懂,所以并没有刻意掩饰。
可让姜泽宇意外的是,就在牛鸿飞操作碎纸机时,姜至高竟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地咒骂道:“小人,垃圾!”
姜至高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由于身高的关系,姜泽宇夹到纸张中的钞票,正好在他所站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就算再怎么不谙世事,心思单纯,姜至高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姜至高跟自己差了一个辈分,姜泽宇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并且他还有些欣赏前者的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简直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呵呵,你小子挺有种,就不怕我让警察叔叔给你抓起来吗?”
姜泽宇佯装出一副恶人的模样,语气凶恶道,他倒要看看,姜至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如果这小子对自己的脾气,姜泽宇并不介意像培养小北那样,当一次姜至高的伯乐。
当然,鉴于姜至高的父母是被自己养的蛇毒死的,就算姜至高有朝一日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姜泽宇也会时刻防着他,以免养虎为患,成了三国时候的曹孟德,被司马家夺了江山。
见姜泽宇竟然敢当着警察的面威胁自己,姜至高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