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尤元峰的感叹,尤明远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尤元峰与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尤明远的父亲,他们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哥俩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是恶劣,尤元峰年轻的时候,性格狂傲,冲动易怒,做事不计后果,而他大哥的性格,则是恰恰相反,并且对于自己这个,性格木讷,能力平庸的亲大哥,尤元峰是极为看不上的,所以,往往为了一点小事,两兄弟便会爆发争吵。
元平六年,大理国出兵剑南,当时作为池州节度使的尤元峰,因为轻敌,导致城池沦陷,一万五千守军被全歼,为此,险些被平宗所杀,这个时候,尤明远的父亲站了出来,拿出一半家财,求得平宗的允许,然后前往剑南,招募兵马,组织粮草,经过两年的苦战,最终击退了大理国的进犯,但也因此,尤明远的父亲染下疾病,回京不到半年,便是病亡。
这件事情的发生,对尤元峰的打击,无疑是极为巨大的,也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尤元峰性格大变,开始变得稳重与成熟起来。
尤元峰想到了很多往事,但他并没有太过沉静在其中,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很清楚,支持不了多久,还有很多事情,临死之前,一定要交代下去。
“明远,下一次朝会,发动属于我们的力量,极力推举安北节度使马武,出任枢密使,态度一定要坚决,不要有任何顾虑。”
“二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明远颇为奇怪,二叔怎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与安排,马武和尤家可是没有任何关系,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推举马武上位,对家族有什么好处?什么好处都没有啊!
尤元峰淡声说道:“你不是一直担心李勋的安危?这样做,可以帮到他。”
尤明远精神一震,到了最后,二叔终于还是出手了,自己多次谈过李勋的问题,希望可以帮帮他,但一直被二叔所拒绝。
见尤明远不说话,尤元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懂。”
尤明远说道:“还请二叔明示。”
尤元峰沉默了片刻,然后出声问道:“以陆中勋为首的门阀世家集团,他们的政治目地是什么?”
“扫清政事堂所有非门阀世家集团份子,形成门阀政治,把持朝堂。”
尤明远毫不犹豫的说道,他若是连这些都看不明白,那也就太愚蠢了。
尤元峰又问道:“门阀世家如今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尤明远说道:“是李勋与李忠?”谷
政事堂的相国之中,如今只剩下李忠与李勋两人是非门阀世家出身了,扫清了这两个人,门阀世家将再无任何障碍。
只见尤元峰摇了摇头。
尤明远又说道:“是当今皇上?”
尤元峰还是摇头,最后说道:“你错了,他们如今最大的障碍,既不是李忠和李勋,也不是当今皇上,而是他们自己。”
尤明远不解道:“为什么?”
尤元峰冷笑道:“陆中勋的政治路线与意图,看似有利于门阀世家集团,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一亩田,只能种出那么多粮食,而吃饭的人,却是超出了粮食的产量,因此,也就注定了一个结果,能够吃饱饭的人,只能是少数,而大多数人,还是只能干瞅着,门阀世家有数十家之多,人多粥少,就算形成了门阀政治,最终也不过是少数家族得利,其余的家族是什么样,最后还是什么样,甚至还不如现在。”
尤明远明白了尤元峰的意思,就目前的政治局面而言,以陆中勋为首的那几个门阀世家,虽然隐隐有了独大朝堂的趋势,但终归还是无法彻底掌控政局,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些比较弱势的门阀世家,就有了多余的选择与空间,以此从中渔翁得利,若是真要陆中勋等人彻底把持了朝政,那么他们也就没有了任何选择,要么是归顺,那么就是犹如兴宗一朝,被以刘桀与杨道嗣为首的两大政治派系,给强行排挤出政治核心,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说,陆中勋等人的政治手段,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强劲,但实际上,依旧暗藏着极大的阻力与风险,就像尤元峰说的那样,若是所有门阀世家全部联合起来,这样的政治与阶级势力,其恐怖程度,是任何手段以及人物,都是无法阻挡的,因为他们这个阶层,几乎代表了整个晋朝的主流,你要反对它,打击它,违背主流,最后只能是自取灭亡。
但是门阀世家集团,这么多家族,能够一条心?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人与人也不可能相同,世间万物都有分层,这是世间的基本规律,现在,以前,乃至于以后,永远都是如此。
尤明远有些忧虑的说道:“时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见某些家族有什么动作,我们若是出手,岂不是当了出头鸟?恐怕会遭到陆中勋等人的嫉恨。”
尤元峰冷笑道:“没有动,不代表他们不想动,我们尤家如今远离朝堂,与陆中勋等人没有任何政治利益矛盾,若只是仅仅说了几句话,便要对我们尤家动手,他是天王老子不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