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宴宾主尽欢,散场后季松浅已经喝得走不动路了,面色酡红地挂在许倾如身上。
“松浅”,手还疼不疼?”许倾如心疼地握着季松浅的手查看,刚刚季松浅抱她的时候扯了一下,很多小伤口又撕裂开了,还在往外渗着血。
季松浅不答话,也不肯让人包扎,只双手抱着许倾如,看着她傻笑。
许倾如无奈,又是哄又是劝,连拖带抱地将季松浅送回了房间。到了房间他还不老实,非要给许倾如看他的收藏,晃晃悠悠地从柜子里抱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匣子,双臂紧紧地环着,宝贝得要命。
许倾如怕他摔了,要帮他抱着,他还不肯。许倾如只能悄悄在他身后护着,看他将匣子放在床上,又安安稳稳地坐好才松了口气,坐到了他对面。
没想到她一落座,季松浅立刻撅起嘴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许倾如一阵头疼,连忙坐到他身后去,与他贴着。季松浅将许倾如的双臂环在自己腰上,又开心了,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匣子。
匣子打开后,没有许倾如预想中的金光灿灿,里面尽是些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东西,这些东西的价钱加起来,还没有外面的匣子值钱。
季松浅拿起一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荷包,笑着同许倾如道:“如姐姐,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拿的那只荷包。我那时候还笑你是傻瓜,没想到我才是傻瓜啊哈哈。”
许倾如将那只钱袋拿起来,在内侧翻到了一个小小的“如”字刺绣,是采菱给她绣的。许倾如眼中含笑,想起了两人第一次遇见时一片混乱的场景。
彼时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季松浅就更小了,十二三岁而已,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第一离家,满心的行侠仗义,满眼的不谙世事。路上碰见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听故事听得眼泪汪汪,从钱袋里拿出两颗金珠子就递到那姑娘手里了。
正要走便听见一声长喝——“小贼莫逃!”季松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跛脚的乞丐冲过来狠狠地撞了一下。这时候不知哪里又飞过来一个女子,直接将那乞丐踹到了一旁。
乞丐倒在地上,捂着伤腿哎呦哎呦地叫唤,那女子站到乞丐面前,居高临下道:“还装呢?钱交出来。”
“大家评评理啊!”乞丐哭天抹泪,“这姑娘上来就踹我一脚,还说我偷了东西,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一个残废,哪儿有本事偷人东西啊!”
周围人见乞丐一头白发还瘸着腿,而许倾如满脸冷若冰霜的样子,便不自觉地偏向了老乞丐,对着许倾如议论纷纷。
季松浅最看不得欺凌弱小之事,当即正义感爆棚,站出来对许倾如道:“姑娘,你说这位老人家偷了钱,究竟是偷了谁的钱?”
“……新安街上卖枣糕的姑娘的。”许倾如瞥他一眼,就接着去瞧地上的乞丐,似乎是没怎么在意他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傻小子,但依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可是这位老人家满头白发,还有一条腿行动不便,而卖枣糕那位姑娘年轻力壮,怎么会被这位老人家偷了东西呢?”季松浅接着道。
“就是!”地上的老乞丐见有人给他出头,连忙应和。
许倾如似乎是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抬头打量了一下季松浅道:“小公子,这世间的公道可不是按人年纪大小分的,哪里有那么多想当然的事情。”
季松浅看了看地上十分虚弱的老人,不忍心道:“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不要如此咄咄逼人的好。”
“你摸摸自己的钱袋。”许倾如没再听他啰嗦,只淡淡道。
季松浅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钱袋,惊讶地发现钱袋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银子早就漏光了。
地上的乞丐见事情败露,一下站起来,健步如飞地从人群的缝隙中钻出去,被许倾如一剑鞘打到腿上,慌不择路地砸到那卖身葬父的“父”身上,只听“啊!”一声,尸体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围观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鸟兽状散去。季松浅目瞪口呆,直至许倾如将老乞丐绑起来,又直接伸手从他腰腹间掏出了一个带刀片的袋子时才回过神来。
许倾如将那袋子打开,把一只粉色的荷包送回气喘吁吁追来的枣糕姑娘手里,与她温和地叮嘱了几句,将那千恩万谢的姑娘送走后,才转身向季松浅走来。
“小公子瞧瞧,这是不是你丢的钱。”许倾如将袋子里的东西递到季松浅掌心,只见里面一片金光灿灿,除了银子竟还有不少金珠子、金叶子。
许倾如轻轻笑了一声,季松浅满脸通红。
许倾如转头看向一边缩在一起的“父”和“女”,那姑娘哆哆嗦嗦地将季松浅之前给的金珠子掏出来,赔笑道:“女侠饶命,我们这也是第一次,以后再不敢了。”
许倾如冷哼一声,看季松浅双手捧着钱有些无措的样子,便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给他了。等季松浅装好了钱,再一抬头,却发现许倾如已经扯起那小偷往衙门方向去了。
季松浅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