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而壮观的梅鲁其亚庄园迎来了初升的骄阳的第一束晨光。清晨总是能唤醒生机与活力,也将这份生机勃勃同样赐予给了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寸角落。
然而这份来自于光明神的恩赐对于塞西莉亚来说,却显然不是这样。
昨夜,在她对柯瑞尔说完那句话后,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在原地,面容变幻莫测了好几次,从愕然到失望到疯狂再到悲求,最后定格在了绝望之中。
祂扯动着嘴角,用微弱的声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予祂希望又转而无情地夺走,为什么两次挽救祂的生命却又置祂于生不如死之地,为什么不能选择祂,祂哪里比不上那个虚假而伪善的神明?
然而塞西莉亚一言未发,只是沉默地盯着窗外,将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
柯瑞尔想要强硬地留在她的身边,但誓言的力量已经催动了纹章,火焰的力量由于她那比上次坚定得多的意志而变得更加猛烈而强大,炽热的火海焚烧着祂的肌肤和长发,将祂那俊美的容貌损毁得七七八八。
撕裂般的疼痛使祂紧紧绞着眉眼,然而祂纹丝未动,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绝情的少女,祈求着她的回心转意。
然而她用抽屉里的剪刀抵住了腕口,冷静地陈述着她心目中即将发生的事实——如果祂再不离开,宁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那么她也不会任由这样的惨剧因她而发生,她宁愿在那之前自裁而死。
她的动作那么用力,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她娇嫩的肌肤,血液顺着她手中的剪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柯瑞尔终于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身形随着黑暗的加深消失了。
塞西莉亚深吸一口气,整理着思绪,从床上翻身坐起。
整间房间里的痕迹都随着柯瑞尔的离去而消失了,大概是祂使用了神力所致吧。这样也好,面对着整间房的淫靡残留,她也很头疼,就这样随风消散,就再也不用睹物思人了。
但不知为何,自己身上所遗留下来的那些红痕,时隔一夜却仍然鲜红如血,丝毫未见消退。
每次在欢爱之后,光明之神都会为她用治疗法术恢复如初,但黑暗之神却从来未曾这样做过。大概是由于祂的习性吧,特别酷爱在各种各样隐秘的地方留下独属于祂一人份的『到此一游』标记。
罢了,不过是多穿两件衣服就可以遮盖的事情,又有多么为难呢?
就像离开祂们这件事一样,多么轻松简单,又结局惨淡。
塞西莉亚在侍女默然的注视中套上一层又一层保守的衣裙,保险起见,还套上了她从前由于极嫌麻烦和闷涩而从不肯戴上的蕾丝手套。
她手上的伤口割得稍微有些深了,如果不加以遮盖,恐怕会被母亲和哥哥轻易察觉的吧。
中午吃过午饭后,母亲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宅邸,动身前往莱珂大陆的另外一端的联盟国家去参加盛大的谈判会议。
这么快就要告别短暂重逢的母亲,塞西莉亚有些无所适从。
一夜之间,她同时失去了三位最亲密的家人、爱人,从今往后,她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他们。
但她绝不后悔。她不是会被眼前的一丝犹豫和幸福蒙蔽双眼,假装未来的麻烦不存在的那种人。
昨夜祂们两位神明之间的剑拔弩张仍然让她的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如果安碧斯发觉了那只黑犬的真实身份,祂还会放过它吗?祂还会信赖她吗?
如果柯瑞尔直面她在安碧斯面前的犹豫和挣扎,祂还能保持祂的暂时忍耐,而不去威胁、强迫她吗?
她不能确定,也不敢去想。这样疯狂而放纵的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总是杵在精疲力尽的边缘,这让她感到了恐惧。
所以,这股巨大的空落感和悲伤感又是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了和祂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安碧斯总是会在每天晚上见到她的第一时间露出真挚的微笑;祂喜欢听她讲天南地北东扯西拉的有趣的小事,在她吃点心时替她备好牛奶和红茶,在她呛咳的时候一边拍打她的背部一边嗔怪她的粗心。
祂有时候很累,在一整天的接见来使和会面神只的无聊事务中消磨了兴致,但是只要她端上她亲手制作的咖啡,祂总是会一口气全部喝光,称赞她的手艺越来越棒,但其实她自己有时候都难以下咽。
祂的手只曾触碰过光和智慧的存在,但却为了她亲手栽种下神界的花,碰触泥泞和地底,只是因为她曾随口夸过一句那种花卉的美丽……
而柯瑞尔,喜欢变成一只浑身黑得发亮的幼犬,窝在她的怀里撒娇。
祂会在她没有注视着祂的时候变得冷漠而寡言,但只要她回头去看祂,祂总是也在回望着她,现出安心的神情。
祂从不要求她为了祂做什么,但偶尔对祂展现的善意,祂总是会记得很久;祂讨厌夜晚,厌恶自己的权柄,但只要她夸赞祂和黑暗的美丽如此相配,祂就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