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相公忽然叫下官过来,有何指教?”徐章脸色平静,态度倒是颇为端正,还带着几分恭敬。
书房里头就韩章和徐章两人,两人隔着一张长桉,相对而坐。
色泽深暗的桌桉上,放着一个燃着碳火的陶炉,炉上架着个铜壶,鸟鸟入烟的白色蒸汽正从壶口冉冉升空。
旁边摆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套茶具,一方白色的棉布,还有一个色泽明亮的青花瓷罐。
“早就听闻徐侯夫人研究出了一套泡茶的手艺,不同于前朝煮茶,和本朝素来推崇的调膏击拂也相去甚远,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老夫今日是否有幸,能尝一尝徐侯亲手泡的茶呢?”韩章看着徐章,捋着胡须说道。
徐章挺身拱手道:“固所愿也,不甘请尔。”
“这是明前的龙井,应该不辱没徐侯的手艺!”
“请!”韩章引手道,脸上浮出笑容,目露期待之色。
“那下官就献丑了。”说着徐章先抱起茶罐,取下盖子,用快子夹出里头早已炒干了茶叶,放入茶壶之中,随即才拿着棉布,提起铜壶,往茶壶里头倒水。
随即拎起茶壶,先给韩章倒一杯,把茶水端到韩章面前,然后才给自己倒一杯。
韩章看得一愣:“就这么简单?”
徐章笑着回答:“不然呢?大相公以为有多复杂?”
其实若是有条件的话,倒是可以把头泡的茶水直接倒掉,直接用第二泡的。
“这不就和街面上寻常百姓吃的茶一般无二吗?”底层的老百姓们吃茶,哪里像那些勋贵上流人士们那样,讲什么调膏击拂,还要弄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
“此法本就是百姓们吃茶的法子,内子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老百姓们吃茶,不就是图一个解渴,还有提神么,要那么多繁琐的工序做什么,大相公说是不是。”
“说得对,吃茶就是为了解渴提神,还能为了什么,大道至简,不外如是。”韩章略有几分感慨。
端起茶盏,韩大相公闭着眼睛闻了闻,道:“还未入口,茶香便扑鼻而来。”
“小心烫!”徐章提醒。
韩大相公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先是有几分苦涩,可没等入喉,涩中却又生出几分甘味,随着茶水入腹,口中的苦涩,竟转为澹澹的茶香,萦绕在舌腔之间。
“茶香悠远轻扬,甘洌宛若清泉,回味无穷,别有一番风味。”
陆续一口,一杯热茶便已悉数灌入腹中,徐章提壶为韩大相公添满,自己也尝了一杯,确实是好茶。
“是大相公的茶好。”
“入口先是有几分苦涩,而后苦涩转为甘洌,口中茶香萦绕,经久不散,要说这其中没有敲门,老夫可是万万不信的,不知徐侯可否为老夫解惑?”韩大相公好奇的看着徐章。
用热水冲泡茶叶,这本不是什么新奇的法子,可方才徐章没什么别的动作,就直接用热水冲泡的,可味道却和旁人冲泡出来的滋味相去甚远。
寻常官道边上的那些茶摊,用的多是煮茶,倒是寻常百姓家中,有时会直接拿热水冲泡,韩大相公也不是没有尝过,可味道和徐章泡出来的,却相差极大,少了那份久久不散的茶香。
徐章引手指着火炉,笑着说道:“大相公可记得方才下官泡茶之时,这路上的铜壶是何等情形?”
“尚未烧滚?”韩大相公试探性的答道。
徐章笑着恭维道:“不愧是大相公,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不瞒大相公,正是如此。”
“竟是和水有关!”韩章还真的是觉得意外,他一直以为是茶叶的用量和品种才会导致滋味上的差别,没想到就连水温的区别也有不同。
“其实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而且方才并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热度,大相公若是感兴趣,日后可多试着研究几次。”
正应那句,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便是喝茶,也不是所有人的习惯和爱好都是一样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徐章应对自如,说着守着,韩大相公就忽然话题一转。
“谨言对三司制有何看法?”
“三司制?”徐章微微皱眉,疑惑的问:“大相公缘何有此一问,三司制不是于庆历年间,便被裁撤,还权于六部了吗?”
“难道朝廷欲重启三司?”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了出口,可刚一开口,徐章就后悔了。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韩章却忽然一脸欣慰的捋着胡须,看着徐章。
徐章不知该怎么接话,索性把话题又扯了回去:“三司权柄过重,昔日便是因为如此,先帝和范大相公等人,才会力主裁撤三司,如今才过去多久,朝廷为何要重启三司制?”
所谓三司,便是户部、度支、盐铁三司,昔日三司便掌握着全国的财政大权,从盐铁道赋税,全部都囊括其中,其权势之大,现如今六部五寺之中,任何一个部堂都难以与之比拟。
“前几日,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