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你是对的。”
在下了撤退命令之后,赵顼如同被抽去浑身气力,满是懊恼与陈宓说道。
陈宓摇摇头道:“官家不必过于懊恼,此次也并非全无收获,经此一仗之后,西夏短期之内已经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毕竟此次大仗发生在西夏境内,为了对抗大宋,西夏不惜坚壁清野,坚壁清野的策略,虽然有效,但终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西夏想要恢复元气遥遥无期,但咱们大宋朝,只要国内根基不动摇,按照现如今的经济发展速度,现在的损失,也不过一两年就能够弥补回来。”
赵顼苦笑道:“话虽如此,但终究折兵损将,又损失了大量的钱财,还是我这个官家的问题啊。”
陈宓还是摇头道:“陛下,无论是谁错谁对都好,军队肯定是有大问题的,此次暴露出来很多的问题,何不趁此事将军队的问题好好地清理一下?”
赵顼看了一下陈宓,眼神之中带着疲惫,想了想道:“你觉得该如何整饬?”
陈宓将手拢在袖子里,脸上表情寡澹,嘴里轻轻道:“高遵裕抢功,导致错失夺城良机,此事乃是此役失败最为关键之事,另外,王中正出兵竟然只要了半个月的粮草,此乃重大失误。”
赵顼皱起了眉头道:“此二人的确是有重大失误,静安,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陈宓抬起头望着崇政殿的大梁,呵呵一笑:“环庆军损失五分之一,而泾原军减员过三分之二,以及二十万民夫尽丧……死于此次战役之中大约有三十万人,俱都是因为此二人之过错……官家,臣觉得,这两人如果不以死谢罪,三十万冤魂难以瞑目啊!”
赵顼脸色顿时一变,有些犹豫道:“王中正是宫人,杀了倒也是罢了,但高遵裕毕竟是国舅,杀了他,高太后恐怕要伤心过度的,要不,还是贬官作为惩罚吧。”
陈宓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会之后再次睁开,脸色变得坚毅起来:“臣会弹劾高遵裕与王中正,此二人之罪,不死无以谢天下!”
赵顼叹息道:“静安你何苦如此,你这般弹劾,无论高遵裕是死是活,你都会被高太后恨之入骨,朕若在,倒是能够护着你,但有一天……”
赵顼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转移话题道:“……此事你还是莫要插手了,是了,刘昌祚该如何处置?”
陈宓立即抓住了一些线索,追问道:“官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觉得身体不适?”
赵顼脸色有些不自然,呵呵笑道:“无妨无妨,都是小问题,却说说刘昌祚该如何处置吧,吕相说要将刘昌祚一起贬谪,你怎么看?”
看赵顼的脸色有些苍白,陈宓心下不由得有些狐疑,但没有多问,只是道:“刘昌祚本该建立奇功,却因为高遵裕落得如此下场,此战罪不在他,不仅不该问罪,还该重用他,若这等人才也要受到惩处,以后怕是没有人愿意为朝廷卖命啦官家。”
赵顼不置可否,只是道:“好,此事朕再与吕相他们好好地谈谈,接下来的中低级军队以及士兵的奖赏处罚,却是要让你多劳累了。”
陈宓点点头道:“臣会尽快落实,会尽快落实成为文件交予官家。”
赵顼点点头。
陈宓出了殿外,看着晦暗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他意料一般,王中正被贬谪去看守皇陵,高遵裕被贬谪为郢州团练副使,本该奖赏的刘昌祚,也被剥夺了官职,暂时在家赋闲。
陈宓听闻了此事,不由得心下暗然。
该治死罪的,却只是被贬官,本该奖赏的,却只能归田,这样的朝廷,无论是遭遇什么样的厄运,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天降大雪,似乎在为三十万死于战争中的人哀嚎。
一辆马车在大雪中孤独前进,来到一处大宅前,秦大步下车敲门,里面有个老门房。
秦大步道:“吏部侍郎陈宓求见刘帅,烦请通告一声。”
老门房听闻是吏部尚书,赶紧道:“还请贵人稍等一下,老奴进去禀告一下老爷。”
老门房连门都没有关,赶紧跑去里面报信去了,一会之后,里面有嘈杂脚步声传来,中门也随之大开。
陈宓立在门下,见到居中一个气雄貌伟的老人,正是刘昌祚。
刘昌祚见到陈宓个,赶紧见礼:“草民见过陈侍郎!”
陈宓赶紧过去扶住刘昌祚,刘昌祚顺势起身,这一起身,顿时感觉颇有压力,他身为军人,尤其擅长武艺,从小打磨出来的身躯极其雄伟,但在陈宓面前,犹然小了一号!
陈宓笑道:“刘帅不日又要被委以重任,又何必自轻,这般自称草民,难道是怨恨朝廷处事不公么?”
刘昌祚顿时在大雪天里被吓出微微冷汗,赶紧道:“不敢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刘昌祚怎么敢抱怨!”
刘昌祚将陈宓请进大堂,令人上了热茶糕点之后,便将人都撵走,只留下陈宓与他自己。
刘昌祚曲意道:“陈天官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