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苏州府的朱允熥还不知有好几波刺杀即将到来,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表示,因为直隶一带已然密布东厂的眼线。
在暗中,东厂拿着朱允熥的授权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地进行扩张,只要内务府的钱粮到位,东厂的密探就能够马上到位,真正的雷厉风行。
对于白莲教朱允熥是花了点心思的,当初之所以成立警务部就有他想要稳定地方的心思在内。
大明的民生实际上从立国开始就并不怎么好,真要说农民有待遇,那也只有老朱在位时才是农民最受重视的时候,拿着大诰是真可以抓官进京的,因为老朱从骨子里恨贪官。
然而这种政策,注定它只是一种人亡政息的政策,他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就必须对土地动手,对不需要纳税的仕人和商人动手,哪怕得罪再多的人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让文武对立是他想看看哪些人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又有哪些人能够贯彻他的意志,最主要的是他还要借此转移矛盾。
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但如果是触及到整个贵族阶层的利益,哪怕再至高无上的人也无能为力,所以他要分化、拉拢、并且人为地制造矛盾。
“王卿,你与孤说说为何历史上的所有的王朝皆是极盛必衰?且再无回天之力?”
朱允熥问的虽然是王叔英,但不管是周志清还是杨士奇,就连胡六两都陷入了沉思之状。
他们没想到太孙不仅没有责怪王叔英冒失,反而问起了有关国运的事情。
这个问题并不新鲜,历朝历代都会讨论这样的事。
但还是那句话,无非就是‘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佛家讲轮回,道家讲阴阳,儒家讲仁义道德,无一不是对这个问题的解释,莫非皇太孙对此还另有高论?
要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当事人王叔英眼神愣了一下后,当即说道:“回公子,左传中有言,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后又有晋之惠帝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荒谬之言!由此可见恩即出于上,乱亦是出于上。”
“我等既已身为肉食者,就当牢记先贤之圣言,以社稷万民为重,若肉食者皆如此,则天下必安。”
王叔英的意思很明确,一个国家之所以由盛转衰,那就是最上层出了问题,成为吃肉的人之后,就再没有前进的动力,只想着安于现状,完全不顾民生的疾苦。
这与后世某些人说的让没房的人把房租出去是一个道理,这种言论已经完全脱离了现实,沦为当世笑谈是必然的事情。
“嗯,话虽如此,但能位居朝堂者,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如此简单至极之理又为何被视而不见?”
“公子,非是视而不见,乃是视而不想见,只因庶人之苦已无法加于己身,又何须在意百姓之生死?”
这话打击面就广了,可以说把朝堂上的人都骂了一遍。
“哈哈哈!!!好!说得好!!!”
杨士奇刚准备反驳一下,就听到朱允熥的大笑之声,扯了扯嘴角,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想说如今的大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远远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城头变换大王旗,万里江山又易人,说的就是肉食之人最根本的想法吧?天下众生又与他们何干?真是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啊!”
“公子慎言呐!!”
“公子万万不可有此等想法啊!!”
“我大明洪武皇帝神文圣武,朝中上下一心,绝非前朝所能及,公子不需有此等忧虑。”
“是极!是极!公子明见万里,世人所不能及,此等状况断无可能发生。”
朱允熥极端的话语把身边的人给吓坏了。
要不是现在还在街上行走,几人早就叩首请罪了。
就连现在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神色慌乱,不停地拱着双手,让朱允熥打消完全不该有的想法。
这不是开玩笑,几人是真的很慌神。
有一个恨官的洪武皇帝就算了,要是再来一个,所有人都承担不起。
而对于朱允熥言语中自比皇帝的意思,他们反倒没有过多在意。
反正洪武皇帝又不自称为朕,给到太孙待遇那更是帝王之实,可见储君继位已是板上钉钉。
别说是借故言朕,就算太孙真的把孤改为朕,恐怕皇帝还会咧着嘴笑,并大加赞赏。
如今谁人不知太孙得到的荣宠已经超过其父?出行打出的帝王仪仗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不是储君没有拒绝,而是皇帝硬性强加,这待遇,历史上有哪个储君拥有过?
“呵呵!王卿刚不是还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吗?怎么改口如此之快?”
王叔英闻言那是有苦说不出。
他本以自己说的已经有些极端了,没想到大明储君比他还要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