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彦在谢家住了两天,谢家三公子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这实在是不应该,作为医怪的弟子,青彦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把握的,他让阿寒支出了所有伺候三公子的人,为他把脉诊疗,三公子中间醒过一次,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了句,“没用的,算了吧。”便重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人实在太过镇定,以至于青彦诊出他身中牵丝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讲。
所谓牵丝毒,中毒若牵丝,早期中毒不会有什么迹象,只是身体会慢慢衰弱下去,等到毒素快致人死地的时候,会变得极其嗜睡,每天清醒不过三两时辰,极易在梦中猝死,因而又名“梦中阎王”。因毒性极强发作又隐秘,故而在宫中常见,民间却极少流传,这三公子,怎的又会与宫廷扯上关系。
青彦虽是不解,但此事关乎病人性命,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差人通报了谢家大少爷,安顿好三公子,青彦便打算去见一见这谢家家主。
进去时谢明渊正在大厅喝茶,清风朗月一派君子风度,除却偷窥时的不好印象,这人出身世家却无半点纨绔浮躁之气,精明稳重,年纪轻轻便已执掌诺大家业,实在不容小觑。
青彦还在暗自打量,那人就起身迎接,端的是礼数周全,“不知青大夫着急相请,可是家弟病情有变?”
“大少爷莫急,在下只是想问问,舍弟嗜睡之症已有多久?”牵丝毒前期难以判定,只能靠后期毒发来推断,青彦不知道谢明渊跟这毒是否有关联,他们是兄弟,但生在世家,父子都可能为敌,青彦不敢掉以轻心。
谢明渊脸上三分尴尬七分轻视,“我与他虽名为兄弟,但并非一母所生,我平时家务繁忙了些,所以对他的情况知之甚少。”青彦这才发现谢家三公子与谢明渊竟无丝毫相似之处,之前三公子始终处在昏睡状态,青彦并没有仔细观察他的脸,如今看看谢明渊,再想想三公子短暂清醒的时候,一个浓眉星目五官深刻,一个却眉目清淡平和冷清,难怪兄弟病恙哥哥连探望都不来探望,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
那边谢明渊端着茶杯沉默了会,有些迟疑的问道,“他的情况很严重么?”青彦索性不再隐瞒,直视他问,“不知大少爷知道牵丝么?”
谢明渊皱眉,“什么东西?”他的表情不像作假,青彦解释,“是一种毒,中毒者身体渐衰,嗜睡,耗尽元气而亡。”
“他中了牵丝?”
“是。”
屏风后传来瓷器落地破碎声,谢明渊顿时脸一沉,“出来!”青彦有点惊讶的看过去,一个蒙着面的高挑女子低着头从屏风后转出来,绯衣黑发,额发厚重,她沉默的站到谢明渊身后,外人在前,谢明渊面目不善也不好发火,只是语气极差的训斥道,“不是让你在后面等着,怎么又跑了出来,再忤逆一次,我打断你的腿!”那女子应该是极怕他,听了不由得一抖,不自觉又往后挪了一步。
青彦在一边有点尴尬,刚想先告辞,就听谢明渊跟他赔罪,“青大夫莫怪,下人不懂事,说了几句重话,还望莫冲突了大夫。”“不妨事,只是天色不早”
一个人影扑进来,后面紧跟着一群家丁追打而上,“师傅!”阿寒身手利落的翻到他面前,面上身上皆是干干净净,一片青红也无,他指着鼻青脸肿的家丁们跟青彦告状,“他们打阿寒!”
他们也要先打的过你啊青彦实在是不忍直视,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向谢明渊道歉,“实在是抱歉,我这徒弟不知事,下手不知轻重”“青大夫客气,这算不得什么。”谢明渊挥手让家丁退去,饶有兴趣的打量阿寒,“这是您的徒弟?看起来似乎比青大夫还要大些。”
青彦有些紧张,他不想让阿寒见谢明渊,或者说他不想让阿寒见太多能牵扯到他是非的人。顾寒夜在江湖上多有树敌,他现在神识不明,难免有人趁其所危,他过来时专门安排阿寒在外面等,谁知这不省心的家伙一会不看着就惹事生非,现在这个局面,只希望谢明渊与顾寒夜从未有过交集,别再扯出什么事来。
“不过是受人所托,阿寒父母身染恶疾,可惜我医术短浅,无力回天,他天生愚钝,跟着我,也算让老人安心。”青彦用眼神示意阿寒,一本正经的给他遮掩身世。
“青大夫果然菩萨心肠,”谢明渊轻笑,眼神从阿寒身上移开,“只是这牵丝,还要麻烦青大夫才是,”他又沉吟了一会,“不知青大夫可与我三弟交谈过?”青彦不知他所问何意,便说三公子全在昏迷,并无交谈机会。
“那等三弟醒后,还请青大夫将此事告知,到时他想如何,遂他心愿便是。”青彦自然是应下,便要起身告辞,却见谢明渊身后的女子一直偷眼看着阿寒,眼中全是惊疑和不可置信,这眼光太明显,青彦不由得谨慎发问,“姑娘如此打量,可是认识阿寒?”
那女子未料到会突遭一问,慌忙摇头又摆手,却不说一句话,青彦见她晃动间刘海下眼都急红了,原来是个哑巴,正后悔鲁莽,听谢明渊冷冷的声音道“她怎会认识,不过是我从尾巷里领出来的暗娼,恐怕眼里只见得恩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