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长宁早被收了兵权,赋闲在家赏花逗鸟,他是拥护新帝上位的最大功臣,荣华加身,权势宣赫。
但他郁郁寡欢。
长宁并不需要上朝,他也没机会天天入宫面圣。这样下来,他倒是比以前更少见到长华了,自从他破釜沉舟把自己做的那个粗陋锦囊送给哥哥后,长华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下来。
其实那天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潇洒,策马离开皇城一里后,他松了一口气,掌心都被汗浸湿了。
他知道如果等皇兄即位,四境安宁,他就真的对他没用了,那时候也许独自相见尚不可能,更遑论倾诉衷肠。
他有身为走狗良弓的自觉,皇兄的手段之厉害,他就是执行者,怎么会妄想能用功劳长在君侧。
只有在一触即发的夺嫡之时,他只有一个机会,哥哥不可能在这个时机拒绝他,失去他,他就卑鄙地利用这一点。
所以当王府的仆役跌跌撞撞地跑来禀告他圣上微服已至王府时,长宁惊喜地从湖心亭里的软榻里一跃而起。
长华一身月白色锦袍,时值夏夜,湖中荷花盛开,粉白交错,清香阵阵,他从木制廊桥走来,容色素白,眸若寒星。
长宁叫侍从们退下,只余他们兄弟于这湖心共坐。
长宁半倚于榻上,他只着一件湖蓝单衣,大片精实的胸膛裸露在外,他伸手取出桌上白玉瓶中插的一枝夜来香,态度轻佻地在手中玩弄:“兄长可是想好如何答复我了?”
与他不同,长华坐得端正,背脊挺直:“你可知道羌族提出的条件了?”
长宁漫不经心剔去了那花的旁枝:“皇兄可是要杀我?"
长宁难得对他一笑:“如果我说是呢。”
长宁把那花簪于他鬓边,答非所问:“皇兄觉得这湖中的荷花,哪朵最美?”
长华随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朵半开白荷,长宁站起身来,足尖一点,运起内力轻松凌波而行,身姿轻捷,他行至长华所指那朵花旁,伸手一折,那花便落于他手中。
长宁回到兄长身边,将那朵荷花递给他:“只要我有,皇兄尽可拿去,此花如是,命也一样”
长华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极大:“不后悔?”
长宁对他笑得肆无忌惮:“既钟情于你,便永不言悔。”
次日,新帝派御林军包围了宁王府,宁王于后花园自焚而死,羌族使者本想割下其首级,但新帝阻止了他,年轻的帝王神色冷峻:“宁王毕竟是天家血脉,一命抵一命便罢了,还是将他收敛厚葬了,此事了结,不得再生事端。”
凰陵宁王死于夏日,长宁先被关押于地下暗牢,直到六月后,长华将他移至废宫,梧桐殿外正是严冬,雪落如绵。
长宁笑着抚过桌上的匕首,回赠匕首的意思是,若你战败,当以此自裁。
哥哥啊,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尽可拿去,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