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凰陵边境的羌族因不满严苛的徭役,聚集全族之力突袭边境驻军,一夜之间夺取三城,举朝哗然。
当时还是先帝在位,皇帝命七皇子长宁领兵平乱,太子长华于南门送行。
当时先帝已病魔缠身,诸皇子之间暗流涌动,只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夺嫡之战一触即发。
皇帝此时令长宁远赴边关,离开京都,意图昭然若揭。
不过长宁也不在意,他本就无意于那个位置,他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就是为皇兄开路。
临行之前,南门之下,长宁身披银甲,意气风发,他骑在骏马上,向他的皇兄伸出手去。
长华疑惑地与他相握,在兵士们看来兄弟友爱的交握,却让长华的脸色变了。
长宁朗笑着领军离去,正午的烈日让他银甲上的光灼伤人眼,他态度潇洒,不再回头。
长华站在原地,眸色深沉。
长宁递了什么东西过来,长华右手攥着那小小软软的东西,直到回府后才打开。
是个锦囊,是个非常粗陋的,绣着梧桐的锦囊,长华忍着怒气拆开它,里面并无他物,只有一束发丝。
凰陵民俗,男子投身沙场,前路凶险,会剪下自己的一缕发丝装于梧桐锦囊中,交给他的心上人,寓意将魂留在爱人身边,如果战死,也可循着一缕残魂回乡。
梧桐示爱,断发明心。
长华几乎要被弟弟的胆大妄为气笑了,三军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就递了这样一个荒唐东西来。
示爱?帝王之家,夺嫡之时,他居然还在心心念念这等愚蠢的东西!
熟悉的绞痛从左胸蔓延开来,长华咬紧了唇,疼痛如浪潮一般袭来,冷汗浸湿里衣,捏着那荒谬的东西,他伏倒在桌上。
待长宁知道皇兄在他出征那天又心疾发作时,他已经到了羌族占领的城池之下,太子信使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战战兢兢又取出了一物。
“这是殿下亲口嘱咐要给您的。”
长宁接过了那杏黄色锦缎包裹的东西,触手冷硬,他独自回到帐中,打开了那沉甸甸的玩意。
匕首,一把锋利闪着冷光的匕首。
长宁执着它的柄,划过指尖,利刃锋芒淬砺,疼痛尖锐,鲜血淋漓流下。
“皇兄真是狠心啊,一点念想也不给我。”长宁笑着把匕首收回鞘内,金棕色的瞳孔寒凉到扭曲。
一个月,七皇子连破三城,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收降战俘,他像杀红了眼的疯子,焚毁了羌族主楼,屠尽了守城的壮年男子,所经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长宁一枪挑穿了羌族族长,极尽恶毒地把他的头颅挂在军帐上,挑衅那些逃走的残部,他杀人时总是带笑,下手却狠辣无情。
那颗人头残留着目眦欲裂的狰狞表情被挂在长宁的帐上,长宁坐在帐里神色自若地玩弄着皇兄送来的匕首。
冷心冷情,并不只是长华才有,只不过长宁的利爪,在皇兄前总是收得很好。
长宁班师回朝时,先帝驾崩,二皇子与三皇子因谋逆而被软禁,五皇子的军队被还染着血腥气的长宁带兵围于都城之外。
太子顺理成章地站上了那个位置,吉祥寺为新帝继位而鸣的祈福钟声响起时,长宁骑着马在护城河边逃眺王城。
他金棕色的双眸狂热而危险,此时的他,根本想不到。
两年之后,羌族联合东楚军队卷土重来,锋芒毕露,羌族当今的族长,就是当初被长宁一枪穿心的男人的小儿子。
他对新帝说:“和谈可以,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宁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