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朱瓦上停着一只普通的白鸽,阳光明媚,它疏理尾羽,姿态惬意。
但若是凰陵的养鸟之人见了,必会觉得惊异,因这白鸽的尾翼是略为分叉的散尾,而凰陵本土的鸽子是整齐的一字尾。
这只来自异国的小小信使在梧桐殿上享受阳光,它有着浅碧的双眼,长宁站在窗前,低头在洁白的笺纸上写着什么。
在凰陵皇宫中的另一角,太后的宫殿燃着木犀香,下朝后的新帝恭谨地坐在严妆的母后身旁。
秦太后沉吟半响,还是开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安置那蛮族公主?”
长华执茶盏垂首,升腾的茶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母后是如何想的呢?”
秦太后用朱红的护甲敲击着青瓷杯:“如今你也依她所愿,‘处死’了长宁。不若顺势收了她封个贵妃,对应付边境之扰也有利,只是要让她服下避子丹,以免异族血脉乱了皇族。”
她冷着脸说:“就像当初的昭妃一样,生下宁王,致使两国不和。”
长华不予置评,只道:“应母后所言,令内务府择个吉日罢。”
秦太后颔首,似是满意,她又说道:“宁王还是被关着?”
长华应道:“人在昭妃生前那座梧桐殿,目前为止并无异动。”
秦太后揭开茶杯,艳红的尾指尖锐华贵,她饮了一口茶:“那便好了,记住,千万不能让他死,这是为了你自己。”
她的口气怨毒:“楚子矜那女人,遗祸不浅,哀家会抽空去关照一下她的儿子的。”
长华伴着锈红的霞色步入废宫,宫檐一角停留的白鸽轻鸣几声,振翅飞去,消失在火烧一般的天际。
长宁乖乖坐在房内,看着他笑:“皇兄,边疆的动乱处理得如何了?”
长华身上还有浓郁的木犀香,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你死了后,羌族便签下了和谈条约,族长还遣了次女前来为质。他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你自焚而死,没能得到你的首级,他很遗憾。”
长宁笑得没心没肺:“那真是可惜了,我这颗脑袋,还得好好顶上几十年呢,只能对不住他了,被屠戳了那么多同胞,罪魁祸首还是活得好好的。”
长宁的眼睛亮得过分,他说:“毕竟,为了我最爱的皇兄,我这一条贱命,也不能轻易丢了啊。皇兄,你说呢?”
长华神色疏淡:“你毕竟是皇家血脉,是我至亲手足,死在那蛮夷之人手上,价值未免太贱了。”
长宁伸手去抱他,亲密地靠在他的肩头:“说得有理,能杀我的,只有哥哥。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就是被哥哥杀了。”
长华说:“我已经杀了你。”
长宁把他推倒于床上:“不够,还不够,哥哥,你明白的,我若是真的身死,只可能是死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