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两个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王良明赶紧刹住嘴,一阵冷汗悄然从后脖颈滑过背脊。“我实在是,对不住!”因为紧张,他说话的气息都不太稳了。
王良明正疑惑着,只听这位“武先生”,又笑嘻嘻地冲自己讲道:“小兄弟,快点尝尝,怎么样啊?”此时他意识到,一桌子人都将目光和精力集中在了自己这里,好似都很热切地盼望着自己给出个‘看法’。
他端起碗,将里面的蔬菜,连同汤水一起,几口吃得一干二净。又把碗重重地放下,告诉坐在对面的两个女人,“昨天那个土豆片其实也是武啊,是武先生亲自下厨弄的呢。那个武先、生,还真的是挺有两下子的!”
“嗯,会一点点吧。”武藤话里话外,竟还稍带了些许谦逊的语气,与在自己面前时那番‘嚣张霸道’的顽劣形象判若两人,让王良明大感意外,心里头也扑腾得愈发厉害。王良明有点不确定,这个没谱的人下面要做的,该不会,是要把所有的真相都抖落出来吧?
但是没过多久,他便很快明白,日本人似乎又只是想玩儿一把心跳。“原来在我们那边的商会,有过一个日本厨师。我们也就和他学了几手吧。哈哈,都过了好多年的事情了。”说着,男人还故作感慨般地叹了口气,搞出一种很忧伤的沧桑感。
“肯定不错了。武、先、生,做的日”
做的日本菜吗?
说罢,男人就拍了拍他的后背,叫他坐下,“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吧,别站着了。”
“怪不得呢,我说昨天剩下的那个菜怎么那么可口,我们家这孩子哪里能做得这样好。”母亲得知了昨晚那些食物的来历后,连连点头称赞。
给人家赔礼道歉!”母亲说话的口气又一次变得十分严厉,对他大声训斥开了。
“哦?日本的做法?”妹妹应该是感到好奇,此时倒居然抢先插嘴问了起来,“武先生还会做日本的东西吗?”
“这个,是我们那边比较常弄的一种野菜汤,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试试吧。”男人一边给他解释这菜品的由来,一边同时给母亲和妹妹的碗里也舀上了一些。
眼见他现在只能由自己帮着圆场,武藤很是满意,甚至可以说,有那么几分得意。男人大笑着拿起勺子,从一个小锅里面舀了些汤和菜,到王良明的碗里。
他这是要准备彻底穿帮摊牌的节奏吗?王良明懵了,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紧张而又无助地盯着男人。飞行员却觉得自己掌控了主动权,仿佛一切局面早已尽在运筹帷幄之中,因此还摆出了一派很无所谓的淡定,一点不认为会出什么篓子。
?!
“武先生做的---陕-西--菜,陕西菜当然是不错了!”慌乱中,王良明连连大声重复了两遍‘陕西菜’,努力地想要掩饰刚才自己险些就要犯下的、不可饶恕的大错误。
这时,日本兵瞥了眼一旁干坐着的王良明,干咳了两声,指着锅里的汤,不紧不慢地讲道:“这个嘛,其实也不是陕西的菜,是一种,日本的做法。”讲道‘日本’两个字的时候,武藤特地加重了语气,同时对呆坐在旁边、已经彻底愣住了的王良明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好喝,真是很不错呢!武先生!”王婉宁忍不住连连夸赞,母亲也是抹着嘴角对武藤的手艺赞不绝口。
他到底,跟自己家里人,都说了些什么啊?
王良明还没有完全从惊愕的状态中缓过劲儿来。愣了半晌,待渐渐理清了些头绪后,他才结结巴巴地回应了句:“哦好那个,武”
······
“哈哈,刚都讲了嘛,没关系的。”
飞行员听着王良明称呼自己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的,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在强烈的尴尬与郁闷中,王良明只得机械地端起碗,拿勺子不停地在里面搅合了老半天,才讪讪地回答了他们:
“啊好啦好啦,没关系的。”武藤匆忙摆摆手,同时伸出胳膊揽过王良明的肩膀,对他俩的母亲讲,“这几天吧,其实,一直都是小兄弟照顾我,帮了我不少忙呢。他也是怕给你们添麻烦,所以,一直都瞒着没有告诉你们。”
王良明则好似被天打雷劈了很多遍,“武先生”三个字重重地敲击着他已经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耳膜,让他感觉一阵眩晕,甚至有点恨不得让自己赶快昏死过去算了,省得继续被这般魔幻现实的光景折磨。
语毕,他还假装是在衷心赞美武藤一样,嘿嘿笑了两声,期望能够让一切尽可能显得很自然,很顺理成章,露不出半点破绽。可一抬起头,自己却迎来了母亲和妹妹更加惊诧的目光。
王良明依旧没有从先前的错愕中回过神,所以没有立刻动碗。但旁边的王婉宁和母亲应该是等了许久,有些饿了,此时便就不再客气,迫不及待地端起碗来,拿勺子舀了汤往嘴里送。
编瞎话的本事真可以啊!王良明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日本兵得意忘形地演着戏,时不时还骄傲地瞥向自己这里,用眼神对自己‘耀武扬威‘,搞得他很窝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