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赵楠似乎格外冷淡,可他一回头,发现陈律师看过去的眼神比他还要担心,随即眉头一皱,又问:“陈律师,您想知道些什么?”
陈律师笑笑,脸上挤出憨厚的褶子:“叫我陈叔叔就好。”
陈叔叔。
他嘴角勾了勾,上下打量一番这位陈叔叔。他应该比赵楠大一点,坐下来的时候腰板拔直,没有啤酒肚,看起来很有精气神,不像个假律师。
“不着急,我们可以先聊一聊。”陈叔叔笑得和善,“你现在读高三是嘛?”
“嗯。”
“现在学习肯定特别累吧?我听说重点高中的学习压力还是很大的。”
林春棠对于这种对话方式很不适应,但还是礼貌地回答:“还可以。”
“我听你妈妈说,你成绩很好的,怎么样?有理想的学校吗?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
“没想过,走一步看一步。”装豆浆的杯子在手里转过几圈,他抬头忍不住催促:“……陈叔叔,我觉得,我们可以聊一聊正事。”
他不愿意跟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些。
陈叔叔也不尴尬:“那好,我们就来说正事。”
“小棠,你现在已经满十八周岁了,是法律上的成年人,但是你现在还在上学,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抚养权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愿。”陈叔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做出标准的谈判姿势,“叔叔就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你父亲的情况,比如小时候的对他的一些印象,还有你对他的态度,或者他的某些行为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你都可以跟我说说。”
“他不经常在家,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疏远,怎么说呢,就是我跟我爸不怎么亲,他跟我也不亲。”林春棠抿着嘴唇想了想,“因为不亲,所以也没什么态度吧,家里有他没他都一样。”
“具体呢?”
林春棠微微一愣,他并不想把林杰那些丢人的事情讲给外人听,况且他也不知道那些事情该不该说给陈叔叔听。
他说:“我早就跟我妈说过了,不管怎么样,我以后都跟她一起过,我的意愿已经很明确了,这样的话还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陈叔叔点头:“虽然是这样的,但是叔叔还是想多了解一点,这是例行的流程。”
“多了解什么,我吗?还是我的家庭?”
他觉得这个陈叔叔很不对劲,好像非要从他嘴里套出什么心里话一样,这不是律师的做法,倒像个心理医生。
陈叔叔赶紧摆摆手:“别有敌意,小棠,叔叔没有别的意思……”
“叔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关于我家的很多事情我妈已经跟您说过了,您也不用询问我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林春棠抿了一口豆浆,手指抓着杯子有节奏地敲击,“我没有任何看法,我只希望我妈过得好。”
陈叔叔面色不好看,局促地收回手。林春棠见状又笑起来:“其实您不用铺垫那么多,如果您只是来吃饭的,我也欢迎。”
韩程坐在卧室里给阿建发消息,说他下午再过去,然后仰在床上发呆。
即使赵楠什么都没说,他还是心悸。他觉得赵楠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骂他。
他也想过如果被发现之后,赵楠会怎么对他,但想来想去又觉得无解。他根本想象不出楠姨这样热情又温柔的女人,发火骂人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肯定不会像程璐那样。
他以为林春棠和那个律师要聊很久,可才过十多分钟他就回来了。
林春棠一进门就小声跟他说:“哥哥,我觉得这个陈律师,是我妈新交的男朋友,在探我口风呢。”
“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但总觉得还有哪里奇怪。”林春棠在他身边并着排躺下,“好像在套我话,但我又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你别躺我旁边,一会儿楠姨看见了。”韩程赶紧起身,坐到桌子旁边。
林春棠躺着没动,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灯:“我觉得我妈今天挺奇怪的,我刚才问她怎么了,她又不告诉我。”
“我真的觉得楠姨知道了。”韩程说。
“那也不能坦白啊,今天还有外人在。”
窗户开着,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悬浮着,两颗心被什么东西提着,吊在不见底的深渊之上,春风犹如无形的利刃,每割一下,心就颤动一下。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也不知道赵楠是不是故意的,听起来比平时吵,好像在说,要掉下去了,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韩程盯着林春棠垂在床边来回晃荡的小腿,又想逃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了,怕得要死。
那张餐桌很少坐满四个人。
陈叔叔已经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精致的腕表,走来走去帮着布菜,偶尔和他们说几句话,但几乎都是林春棠在和他交流。
赵楠依旧沉默寡言,韩程也不怎么说话,只知道在陈叔叔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