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想将那人的手甩开,却连开口发问的气力都没有。他想要挣扎,却陡然身下一空,就这样往下方坠落——
“啪!”
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就像被人甩了一掌。
——谁?
宁澄一个激灵,立刻翻身坐起。他抚了抚脸颊,盯着刚收回手的人,道:“你打我干嘛?”
“伤口尽消,意识清醒,应无大碍了。”
轶命没回答他的提问,只在收回的掌心上哈口气,然后一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宁澄环顾四周,见这儿不过一方木室,各处都摆放了齐人高的柜子,划分作无数小屉,瞧着像医馆里盛药用的。
地面上,则摆着各式各样密封的瓦罐、瓷瓶,将整个空间填得满当当的,几乎找不着丝毫空隙。
此刻,他半躺在瓶瓶罐罐间,身上绕了点麻布条,身下则随意垫了块草席防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空气中飘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味,还带着点闷湿感。法术灯笼在穹顶飘荡,投下昏暗的橘黄光芒。
“这里是……”
“这里是梧居。宁兄,你还好吗?”
一道人声从左侧传来,语气里带着些迫切。
宁澄站起身,好不容易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人躺在四四方方的席子上,浑身上下都缠满麻布条,手脚还被铁链缚着,只勉强露出半个脑袋。
“凌攸?”
“是我。宁兄,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锁链、布条解开?轶命捆得太紧了,我动不了。”
宁澄看着横在两人之间,叠得有半人高的罐子堆,道:“你稍等,我——”
不对,自己怎会在此?
宁澄眼皮一跳,道:“凌攸,其他人呢?”
“其他人?轶命只将你带来,说是一切都解决了,让我俩别妨……别干扰清理作业,然后……”
凌攸还没说完,宁澄便足下一蹬,翻过了哪些瓷器瓦罐,冲到了木屋外头。
他感应到四周布下的屏障,直接唤出灵武将其崩毁,再扬手罩下新的结界。
“等等,也带上我……”
宁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喊,可他记挂着风舒,只能压下心头的歉意,飞速往望云宫的方向掠去。
梧居距望云宫不远,宁澄很快便落在宫北处。那里有着三、四名牢役扮相的人,许是认得宁澄,只在瞥了他一眼后,继续将一具具尸身搬到板车上,然后往桃林的方向拉去。
这些尸身,有些是壹甲士兵,而其他的……全是昔日一起上下衙的弟兄们。
宁澄有些不忍地扭头,看见一名牢役停下手中的活儿,迈步向他走来,然后作揖道:
“宁公子,您是来寻风判大人的吗?”
宁澄愣了下,忙道:“是,请问风判现在何处?”
那牢役直起身,回答:“风判大人带队到宫外巡察,为蒙难百姓提供援助。”
“宫外?可他……”
“此一战,夙阑多有折损。风判大人加固好防御结界,稍作喘息后,便即刻出宫,与诸位大人一道奔忙去了。”
那牢役顿了下,望了周边一眼,道:“望云宫现下,仅有雪判大人坐镇。他忙着处理伤兵,怕是无暇见宁公子。您若要寻其他文判,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人,不妨先回风月殿歇息,顺带照看月判大人?”
“月喑?他怎么样了?”
“月判大人于栎阳殿中昏迷,至今未醒。兄弟们为了方便整顿,便请雪判大人帮忙,将人送回风月殿休养。”
听到这里,宁澄总算发觉眼前之人有点眼熟。他在脑海里回忆片刻,道:“你是……阿毅吧?我左右无事,还是留在这儿帮手罢。”
他说着,便往一具尸身靠去,却被那牢役拦下了。
“宁公子,你若要帮忙,便请移步西南方向,清除塌下的砖石、瓦砾吧。”
宁澄道:“可此地人手不多,我——”
阿毅摇了摇头,道:“宁公子与这儿死去的弟兄,原来是熟识吧?还是别一一去探他们的死状了。”
“我……”
“我当牢役已有些年头,处理过不少死囚的尸身,也算熟能生巧了。您方才不过瞥了眼,就已经难以忍受,实在不适合干这收殓的活儿。”
阿毅说着,朝宁澄一揖,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宁兄有咒法底蕴,就劳烦您帮帮那儿的弟兄们了。”
“好。”
宁澄应了声,往左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阿毅,阿晓他……”
阿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头,然后拉起一辆板车,载着上边的尸块、残骸,轱辘轱辘地走远了。
宁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稍微有些失神。他盯着飘到自己脚边的飞灰,又抬头看了眼渐落的夕阳,一旋身,直往武殿的方向奔去。
宁澄到了武殿以后,便与那儿的卫兵们一起,将坍塌的石块、砖瓦搬开,传送到郊外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