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勾起笑意,脚步轻盈迅速,“拿上筑琴,我们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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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甸甸的琴箱,紧紧怀抱在钟应身前。
离开载宁宅邸、登上回国飞机,一切都迅速又快乐。
钟应和厉劲秋并肩而坐,飞机划过蔚蓝海洋云层,迅速的回到了祖国的领域。
厉劲秋迫不及待的走出机舱,伸展臂膀,畅快呼吸。
“还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舒服,连空气都清新了!”
可他的感慨没能得到钟应的随声附和。
他转头一看,却见钟应眨着眼睛,眼眶通红,像是不能适应阳光灿烂的天气。
“钟应?你怎么了?”
“我只是、只是……”
钟应腾不出手擦眼泪,只能抬起手臂,用肩膀衣物蹭掉那些难以抑制的泪水,让它们不要丢人的在金色阳光之下泛滥。
他想说,我只是为爷爷带回了筑琴而高兴。
只是因为完成沈先生的遗愿而激动。
但他说不出任何的话,怀抱着十三弦筑,双脚在踏足熟悉的土地,就控制不住落泪。
连声音都沙哑哽咽起来,轻轻啜泣。
那是他们从生至死一直渴望的相聚。
更是无数人耗费了一生没能达成的心愿。
如今,他回来了,筑琴回来了。
遗音雅社也该回来了。
“你只是太高兴了。”
厉劲秋沉默的等待,帮钟应补充了没能说完的话,看钟应像个孩子似的肆意痛哭。
“我们都懂。”
他温柔帮钟应擦掉泪水,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泛红,却勾起了嘴角。
阳光之下的黑色琴箱,反射着暖洋洋的光,跨越了战火,诉说着那段沉痛哀伤的光阴。
颠沛流离的乐器,在这一刻重新归来,像是逝去的莹莹魂魄汇聚于海,成为了耀眼火炬,永世不熄。
第81章
钟应压抑的流泪, 克制了许久才忍住。
他抱着琴箱,和厉劲秋一路平安回到樊林,远远就能见到师父和絮姐的身影。
樊成云神色凝重, 一见钟应平安无事,终于舒展开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连连感慨,伸手抓住徒弟的衣袖, 仔细打量。
仿佛钟应是去了什么龙潭虎穴, 总让他担心会受到伤害。
“你音讯全无, 我都联系了大使馆,让他们帮忙盯住载宁家。要不是静子每日给我发来你的消息, 说宁明志那家伙很喜欢你——”
说着,他五味陈杂的叹息道,“幸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钟应见师父的眼眶泛红,怕是想起了爷爷在日本的旧事。
他立刻出声安慰,“师父, 我没事, 在载宁家也不怎么见到宁明志……你看, 沈先生的筑琴,也回来了。”
也许只有那张关在琴箱里,承载着众人期望的筑琴, 能够安抚怒火与担忧交织的樊成云。
他们沉默的走回琴行, 将琴箱放在柜台上, 轻轻打开。
暗红漆木的琴身,十三根琴弦汇聚的琴额之后, 束着淡蓝色长穗, 静谧安详的彰显出它千年未改的形制。
“好、好……”
樊成云想说些什么, 却又难以顺利出口。
他泛红眼眶流下泪水,在一张从未见过的筑琴面前泣不成声。
这是沈聆的琴,更是林望归苦苦寻求的琴。
千年风雨没有弯折它提拔的琴身与银弦,只是许多脆弱而消瘦的身影倒下,为它留下了一缕坚定执着的灵魂。
琴行安静得只剩下低低呜咽,钟应本就澎湃的情绪,又在樊成云的眼泪里变得泛滥。
“走,我们去琴馆,我们去告诉望归。”
樊成云合上琴箱,扯出一丝笑容,揽着钟应的手臂,往樊林里面走。
师徒两人泪水涟涟,既兴奋又悲痛,终是大步往琴馆去,顾不上招呼厉劲秋这位大功臣了。
琴行的长廊宽敞清幽,厉劲秋红着眼眶看了看,笑着转身。
“不行,再待下去我也要哭了。”
他看了看偷偷擦眼泪的絮姐,低声说道:“絮姐,我先走了,下次再来。”
“下次?”宁雪絮带着哭腔,仍是端起她平静无波的模样,点点头。
“嗯。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给你备茶。”
厉劲秋不知道来过樊林多少次,还没得到过宁雪絮如此郑重的关怀。
听得他愣了愣,忽然心领神会,勾起笑意,“好,谢谢絮姐。我一定记得把彤彤揣上。”
不能辜负絮姐的一片好心。
厉劲秋走了,宁雪絮看了看空荡的街道,关上了琴行长久敞开的大门。
樊林重回平日里的冷清寂寞,但是她循着长廊,走到琴馆旁,就能听到高亢激昂的音色,在一只竹尺的敲击下,慷慨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