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轶有些后悔,那天晚上如此轻率地就和红毛做了。
因为他没想到红毛会变得这么粘人,平时隐蔽地搂肩摸腰也就算了,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甚至能见缝插针地凑上来亲一口。顾书轶倒是无所谓让人知道,但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要是传出什么流言就不好了。
何况他根本摸不明白红毛的底细。在看守所里待得越久,他就越发看出周围的犯人都对红毛有一种隐隐的畏惧感。哪怕平时都混在一起吹牛打牌,但只要红毛稍微摆正脸色,就没人再敢开些肆无忌惮的玩笑。
而那天夜里在月光下纤毫毕现的异兽文身,和红毛骤然冰冷的态度,也让顾书轶心存疑惑。
但这些与他无关,他也不愿掺合进去,每天应付红毛的骚扰已经很头疼了。一天里只有放风时间能清净一会儿,红毛好像总是在忙着什么事,一出监室就不见人影了。
阅览室里一贯是空无一人,顾书轶取了纸笔,坐在桌前一边思考一边落笔,笔尖和纸张摩擦出颇有节奏的沙沙声。昨天杨岚又来探视过他,告诉了他一些庭审前的准备,还有检方可能会提交的证据。由于她没法递资料进来,顾书轶只好尽可能记住了谈话的内容,然后自行记录在纸上。
他正专注于思考,自然没注意到书架那边传出的窸窣响声。直到一本厚度可观的硬皮书落到了地上,发出清晰的“啪”声,他才猛然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声响的来源方向。
他生得身高腿长,起身后不过几步就迈到了书架前。他猜测躲在书架后偷看的人就是上次用铅笔在书上留言的人,却没成想,出现在面前的是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孩,正低垂着脑袋,十分恐惧似的瑟瑟发抖。
这人身形瘦弱得过分,两只发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那种单薄弱小的样子几乎让顾书轶产生了误解:“小孩子?”
对方飞快地抬起头瞟了顾书轶一眼,又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埋紧了脑袋,用低弱到快要听不清的声音说:“我、我十六岁了。”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也足以让顾书轶辨清,这的确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不是小孩。他虽然身材消瘦,连骨架也比同龄人要纤细一些,但脸颊倒是粉嫩可爱,加上五官十分柔和,显露出一种这个年纪特有的、雌雄莫辨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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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窥探的行径让顾书轶很不舒服,可他又不至于去为难一个瘦弱少年,只好放柔了声音道:“你是什么人?上次留在书上的话,是你写的?”
“”男孩微微扬起一边脸蛋,用格外小心的目光刺探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我被关在这里那、那张纸条,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再逼问下去,对方都要哭出来了。顾书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弯腰捡起了那本红色的硬皮书。在看到书名时,一股极度讽刺又可笑的感觉蔓延上他的心头。
竟然会在看守所的阅览室里放这本书。
男孩大概是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支支吾吾地问:“你看过,这本书?”
“这本书很多人都看过吧。”顾书轶把那本《基督山伯爵》递还到他手上,“被诬陷入狱的主角在死牢里得到了知识和巨额的金钱,越狱后亲自手刃了仇人,真是大快人心。可惜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放风结束以后回到监室,管教正好在派发干活的材料。顾书轶刚要过去,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到了墙角。
背对着其他人,红毛把手肘撑在墙上,和顾书轶贴得极近,几乎是蹭着他的脸颊说:“你刚才在哪儿,怎么没见着你。”
顾书轶没想理他,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一边儿凉快去。,
看着顾书轶弧度性感的下颌和略带傲慢的表情,红毛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他用余光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紧接着就想在对方嘴上亲一下。
顾书轶眼疾手快地把他挡开了,动作毫不客气,胳膊肘直接顶在了胃上。
红毛估计疼得够呛,一面用手捂着肚子,一面讪讪地说:“我不是怕你惹上事儿嘛。你不知道,这里面可够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