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头疼欲裂。床上躺着的男人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力气醒来。
「王爷好像要醒了。快,醒酒汤呢?」
「总管,醒酒汤在这儿。」
「扶王爷喝下。」
「是。」
喉咙里灌进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男人更加地皱起眉,轻咳出声。
「王爷王爷」
耳边有人在喊。
呵,王爷?他早已不是王爷,是一个内心只有悔恨,恨不得马上死去的废人。贺神宇风总算有了一点意识,却是在内心嘲讽自己。
不过,睁开眼之后
他愣住了。
「王爷,您感觉怎么样?昨夜您喝得实在太多,所以醉过去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着话。
是他的王府总管。曾经的。
「王爷?」
贺神宇风飞快地回过神来,皱眉,冷声道:「现在,是几时了,王妃呢?」
福云一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贺神宇风,心道,他们王爷可是从来不曾叫过王妃的名字,也更不曾叫王妃——因为根本不承认。明明一直都是那丑人那丑人地骂,怎么今日?
「回王爷,现在已是子时了,王妃正在安顿白音公子。」
听到这里,贺神宇风的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了自己醉酒前的记忆——
今日,是正月十五。从皇城参加完年宴回来之后,他就在今日的灯市之上遇到了一个姿色秀美的少年。见美心喜,且那少年又是卖身葬母,便出了钱将其买了回来。
依本朝律法,没有正妻的同意是不可随意纳妾的。他本想将少年纳为男妾,却又懒得跟那人废话,于是只收作男侍,放在身边。
也是今日,他的王妃,查出一个男妾私卖王府器物,因他出去夜逛灯市,还未来得及向他禀报,已暂时先将那个男妾关了起来。那男妾名为怀袖,极得他宠爱。回来时他正好因为喝多了酒而昏昏沉沉,怀袖跪在他眼前哭诉,硬是将黑说成了白。
他还记得,当时听到怀袖向他哭诉此事时,他冷漠地站在了怀袖那一边,任由怀袖第二日派人将他的王妃打死
心脏猛地一抽,刺痛狠狠传来,他一时间全身紧绷。握紧拳头,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内盘绕,让他几欲杀人。
突然从贺神宇风身上传来的暴戾气息也让在场的下人都吓得忍不住跪了下来,就连福云都没有撑住。
淡淡地瞥去一眼,贺神宇风沉默了一下,恢复平静道:「起来。先将他那丑人,给我找来!」
福云不敢多想,连忙磕头道:「是。」
闭上眼。贺神宇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居然,重生了。
在大殿前倒下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那一刻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人——是他的王妃,清和。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对他微微一笑,低低地,又有些委屈地叫他:「王爷」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那温柔的声音,却是再也听不到了啊。
贺神宇风这边犹自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发现他的王妃很快便到了他房里。
清和站在床前,看着那躺在床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俊美男人,心中有些紧张。不知为何,今日他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他哪里又惹了贺神宇风?
难道,是因为他擅自将怀袖关了起来?虽然这是正王妃的权利,但他的王爷又那么宠爱怀袖,大概这次要被惩罚的是他了也罢,不就是一顿打骂而已。
前天被贺神宇风随手推下阶梯,让脚踝扭了,现在都还没消肿,走路一瘸一拐,被那些侍妾们嘲笑不已。这样站着更是隐隐作痛,可是他也不敢找椅子坐下,生怕贺神宇风又发怒。
他被惩罚不要紧,若是惹得贺神宇风心情不好,他便觉得心痛——
他是如此地爱这个男人,说他下贱也好,愚蠢也罢,他的心早已经放在这个人身上,他喜他便喜,他怒他便哀。
看着贺神宇风不理自己,清和沉默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喊道:「王爷」
这一声,便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贺神宇风。他睁开眼,看向床前的人——
做工和材料都极为普通的衣裳,因为他不准他穿可以彰显王妃身份的衣服;一头青丝随便地扎起,没有任何装饰,因为他说他别像个女人一样地打扮;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子
唯有那一双浅褐的眸子,如同暗夜的暖灯一般明亮,即使被他如此欺辱,也从未改变丝毫。
不过,他还是看出了那一丝胆怯。
心中微痛,贺神宇风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身体似乎有些绵软无力的贺神宇风坐起,清和很想去扶,甚至脚都已经朝前跨了一步可,一想到他对他的嫌恶,便不敢擅自动作,眼神带着一丝担忧地看向贺神宇风。
「过来。」
贺神宇风微微皱眉,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