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里灯全部关了,只有窗外的恒星散发着微弱的光。宋念脸上湿乎乎的泪痕反射着晶莹的光,他抬起手抹了一把,心里的委屈却怎么也流不干净,反而把眼睛揉得更红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多,季斯年的手臂收紧,把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他“乖宝”,又问他哪里痛。
“手腕疼……”宋念哽咽起来,身体微微佝偻,靠着季斯年的胸口,汲取源源不断的热度,“大腿,肚子……都好疼。我……全身都疼……呜呜……”
他哭得很丑,声音嘶哑,把季斯年胸口笔挺的衣料弄得一塌糊涂,甚至哭出了一个鼻涕泡泡。alpha却没有嫌弃,用湿手帕替宋念擦掉脸上的眼泪,垂下头,不厌其烦地亲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没事了……乖宝……”季斯年眼底也带着微微的红,几乎要把Omega整个人团进他的怀里。
“再也不会疼了,听到我说的了吗?念念,”季斯年用力地亲了亲他的发顶,揉搓着Omega细白的指根,“我发誓,再也不会疼了。”
季斯年抱着宋念,把娇娇软软的Omega亲了又亲,换了松软的睡衣,陪着对方进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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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季斯年从睡梦中惊醒。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床头幽绿色的通讯仪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光。额角传来锥刺一般的疼痛,alpha重重喘息一声,端起床头柜上的白水一饮而尽。
午夜时分,硬邦邦的床板上只有他一个人。季斯年的眉毛往上扬起来,一闪而过的错乱思绪里,下意识觉得身边应该还有个人。
“吱嘎——”一声。
推开门,凝滞的黑暗霎时被破开,速热食品的香味和烟草的呛人味道混合在一起,钻进他的鼻腔。套间中央的方桌旁,板凳被拉开,上面的紧急医疗箱盖子掀开。几个士兵一起聚在暖气炉前,怯怯私语,听到alpha的脚步声,站起身朝他敬礼:“季队。”
“怎么还没出发?”
季斯年下意识问,话出口也是一愣。
最左边的士兵向前一步,冲着他报告:“季队,高领队发烧,我们是否要单独执行任务,请指示!”
季斯年的目光落在套间对面紧闭的房门上,眉头紧皱:“抗感染血清给他注射了吗?”
外披白色大褂的军医点点头。
季斯年把医疗箱打开,看着剩下的唯一一支血清,本就生冷的面孔被侧方投来的灯光衬得像是钢铁凝成。他玻璃一样的眼珠微滚,双眼微眯:“我带你们去。”
浓白的、微腥的雾气弥漫在荒原上。季斯年带着两个士兵和军医,穿着外骨骼,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方走去。
他记起了这是在哪里。
这是他来到荒原的第二年,军队和虫族在联邦边境发生了几起大的遭遇战。为了阻止虫子源源不断的进攻,切断母虫和工兵虫的联系,季斯年带着人和另外几只队伍孤军深入,降落在了这颗星球上。
额角的伤经过微型治疗仪的处理,已经不再流血,伤口内部却传来源源不断的钝痛。四个人围城战术防御队形前进,季斯年走在最前面,注意朝四下警戒。
地上逐渐出现交战的痕迹,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有些紧张,站在左侧,靠着说话调解自己的情绪。
“……一定要把他们的遗体收回来吗?我们只有四个人……啊——虫子!”
地上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色彩艳丽的虫。
季斯年拔出腰上的白刃,“呲”一声精准刺穿虫子的外壳,刚刚孵化的幼虫八只螯足在身体四周微微颤抖着,alpha面无表情地转动刀柄,一寸寸将它的中枢系统碾碎。
他们顺着虫子留下的痕迹倒追,很快找到了抑菌惨白的尸体。
那具遗体的腹腔里还有更多的虫卵,幼虫雏形初现的躯体包裹在透明的卵泡中微微晃动,新兵看了一眼,面如土色,哇啦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太多了,来不及了,就地处理。”季斯年开口,一脚踹在新兵的屁股上,丢过去一瓶水。“尸体是虫族孵化最好的温床。总会习惯的,抓紧时间。”
alpha注视着地上七零八碎的惨状一步步前进。地上的搏斗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季斯年看了一眼军医,叹了一口气。
随即又释然地想到,也许明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他快速地收拾掉满地刚刚破壳、还非常孱弱的虫子,视线往前扫,注意到了一具柔软的、身量很小的身体。
季斯年疑惑地挑起眉尾。
战场上不该有这么矮、这么瘦弱的alpha。如果是数量极其稀少的Omega士兵,也不该会出现在这里。
那具惨白灰暗的躯体甚至没有穿军装,只是一件形制相似的军校生制服。他背对着季斯年,格外乌黑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露出一小片格外苍白的、尚且完整的皮肤。
他的手指、脖颈却已经被虫子啃食掉了。雪白的骨架、粉红色的肌肉和深红的血管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