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房间之后,沈昀才又躺回到床上。
他身体还很虚弱,刚刚的一系列动作有些扯到剖腹产的伤口,让他冷汗直流。
掀开被子一看,果然纱布上有些渗血。
他闭上眼睛,回想当时生产前后看到的画面,确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那就是于林啸,就算蓬头垢面,像个流浪汉,但他就是知道。就算于林啸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体上的虚弱渐渐缓解,也因为对麻药的耐药性,双腿稍微能动了一些。
周围没有自己的衣物,只有一个旧皮包,沈昀艰难地扶着带轮子的挂水架,移动到那只皮包跟前。
但翻来翻去只发现一堆废纸和现金,还有夹层里的一支旧手机。
这种旧手机是早就被淘汰的型号,但因为它的陈旧,所以保密性要强许多,很多违法犯罪人员的机密信息的传递都通过这种类型的手机进行。
沈昀联系到刚刚那杜雅说的走私的事情,便摁开手机,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绑走自己的这个“老板”的相关内容。
但锁屏按开,却要输入密码,
沈昀眉头紧皱,思考着到底什么人会绑架他。
他家里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普通人,从不会和这些荷枪实弹的不法分子挂上关系。
尤其是他刚刚想到,那个每天蹲在他家边的杜雅,虽然是在监视自己,但如果能有所动作的话,早就绑了自己了,哪能等到早产,他亲自打电话过去呢?
于铭华的人早在于林啸刚走就来找过沈昀了,亲口告诉他,孩子会是于家的人,等他生产了于家会派人带走,但在生产之前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骚扰他。
他一开始以为杜雅是于老爷子的人,被派来暗中监视自己。但生完孩子为什么还要将他也一起带走,还安置得这么好?
这一切毫无逻辑的事件都让沈昀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这个所谓的“老板”到底是什么人,要拿他怎么样。
正在他将要继续思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急促的响动。
沈昀瞳孔紧缩,随手将手机塞到病号服随身的口袋,然后快速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
枕头下还有枪支坚硬的金属触感,沈昀心底一阵紧张,伤口也开始阵痛。
这时,门被从外轻轻打开了,有人踏步走了进来。
因为铺设了长绒的地毯,所以脚步踏到屋内其实没有什么声音,沈昀无法从这人的脚步声来判断他的体型。
那人还在越走越近,衣物的摩擦声听起来像是那种防风的坚硬布料,一股凉气从那人的方向飘来,带着一股冷淡的雨水气息。
摩擦声渐近,最终那人停在了沈昀的右手边,将刚刚劫持护士导致的混乱中弄倒的器械给扶了起来,然后轻轻伸出手,拂去了沈昀额头流出的冷汗。
沉默中,沈昀抓住这个机会,迅速从枕头下掏出手枪,直指这男人的额头。
同时,沈昀耳边传来咔咔好几声上膛的声音。
他定下心神,看向双手举枪对准的这个男人。
眼神由下往上,每移动一寸,沈昀的内心就沉下一分。
沉默的对视中,那几个举着枪的雇佣兵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都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让他们的老板如此温柔的男人。
“于林啸……”沈昀的喉咙嘶哑。
他举着枪的手颤抖着放下,带着哭腔道:“你们于家到底要拿我怎么样?”
眼前的男人赫然就是消失了半年多的于林啸,只是现在的他皮肤比以前黑得多了,接近小麦色,曾经长长了一些的头发也被剃短,留着圆寸的脑袋上有一条可怕的疤痕竖着向下,穿过眉眼。
那只有疤痕的眼睛似乎有些损伤,颜色比左眼浅了许多,眼皮也有些下垂无力。
但这样的恐怖伤痕,落在于林啸身上却不觉得丑陋,甚至有种别样的野性魅力。
他像只身经百战的猛兽,已过了毛躁幼稚的青年期,浑身散发着内敛而游刃有余的压迫感。暴烈的情绪就压在这样的沉稳面具下面,一点也不露苗头。
听着沈昀的质问,于林啸并没作回答,而是摆摆手,示意周围的雇佣兵都放下枪出去,然后在二人独处的房间内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西裤。
过了半年,于林啸的体格削瘦了一些,但更精壮了,撸起半截的衬衫袖子外是虬结着青筋的胳膊,还有遮盖枪伤刀疤的满臂纹身。
他点了根烟,坐到沈昀对面的看护沙发上,离沈昀不过两米距离。
青灰的烟雾中,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于林啸说,“我爸要杀你。”
沈昀皱起眉头:“可是他当时说,只是要带走孩子。”他被烟雾呛得咳了两声。
于林啸摇头,熄灭了手头刚抽了两口的烟。
“他有没有说,带走孩子之后,你的命也没了?”
沈昀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那可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