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和穆涣保持了距离,我再度回到以往的状态,每日与寒光交流感情,再偶尔看个书。
虽说以往我姐在,但事实上,在筑基中期以后,我们就不怎么介入对方的生活,以至于除了去找穆涣,几乎只在剑峰待着的我经常会因她在外面惹事被拽出去顶锅。
能说是长久以来与独自一人没什么区别,我该是很适应这样的场景,毕竟以往都是那么过来的。但莫名的,总觉哪里不对。
如此过了几天,我终于想起来得去看看黎天歌。倒不是觉得他会自闭,毕竟依照他透露出的信息,系统是能够交流的。只是禁闭室说白了仅是个布了禁制没法出去的屋子,内部并没有什么保护,他又有前科,不注意总觉得屋子都能给他拆没。
姑且还是相信屋子的质量,以及没有可使用的工具,黎天歌大概没法拆屋,最多拆几个桌腿。
于是,在禁闭室中我见到了与半身不遂一般瘫在桌案上,左手垫在头下,右手握着笔,满脸麻木抄着书的黎天歌。
这样的姿势竟还抄的挺快,他周围散了一圈写满了字的纸,就是字和狗爬的没什么区别。
并不是刻意损他,而是陈述事实。并且我认为去御兽峰随意抓只犬类灵兽来,如果不用爬的,拿嘴叼着笔可能写出来的字都比他的好看。
同样是亲眼所见,我幼时学写字,偶尔会有某些犬类灵兽在边上陪同,它们时不时就会叼着笔写字,写完了还要拿到我面前给我看,虽不是很明白它们的意思,不过字写得挺好。
黎天歌心思并不在抄书上,大抵是神游天外的状态,自言自语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语气里的绝望显而易见,甚至于没有发现我进屋。
他忽然一摔笔,直起身暴躁道:“傻批系统滴滴滴什么呢!你他妈屏蔽了通知还带振动和通知音效啊!”
听得明白这是在辱骂系统,而且,他能屏蔽系统?
骂完,黎天歌转头看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就满脸无辜,语气带点心虚地说:“欸……欸嘿,师父父好。”
是说了不得体的话被抓到后的心虚,但他平时就没哪句话是得体的。我盯着他看,暗中将手搭上剑柄。
黎天歌眨了眨眼,有点尴尬地笑着,缓缓伸出手冲我比心:“师父父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对不对,我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说脏话呢,啾咪。”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毛病,那没事了,人很正常。我移开手。
“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
瞟了眼他写出来的东西,我彻底放弃让他转做法修的想法,这个字得直接被认为是刻意捣乱赶出来,说:“做梦。”
黎天歌失去了他的笑容,张口就来:“我真傻,真的,单知道收了新徒弟的师父会忘记以前那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徒弟弟,却不知有了对象的师父也会见色忘义。”
他装模作样抹不存在的眼泪:“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又是阴阳怪气又是茶言茶语,怪话这么多,那个世界的人都这样?以我的认知难以想象,或许这在那个世界是些很正常的话吧。
说回来,屋子非常安全,内部物件也没出现缺损,值得高兴。
“还有两天。”我算了下时间。
黎天歌再次瘫到桌面,神情放空了:“师父父我要死了,好无聊,为什么是抄书嘛,就算要抄难道没有算经四元玉鉴之类的书吗,文言文是我一生之敌呜呜呜。”
由于修士寿命通常很长,修炼时又不怎在意时间,禁闭往往以月作为单位,唯有静不下心又怎样都不肯收心的孩童才是十天及以下。
黎天歌性格跳脱浮躁,真关他半月一月的绝对受不了,我就只关了他十天。
然而连十天都无法忍受,这是我没想到的,也能说是我的疏忽,忘了他并不怎么乐意和系统交流。
我问他:“真受不了?”
黎天歌心虚地坐直了,坐姿端正:“啊这……其实吧,也不是不行,就是,好无聊啊师父父。”
我说:“修仙向来枯燥。”
修士拥有漫长寡淡的千年岁月,而凡人有着短暂热闹的百年人生,尽管从无高低贵贱,但选择修仙就远离了喧嚣与所谓的凡间烟火气,太过平淡通常会被认作与枯燥无异。
这不会因为我选择了修仙而改变,凡人的生活的确热闹精彩,各有得失罢了,世间哪有两全之事。
黎天歌哭丧着脸闹腾:“可是!抄书和修仙没关系啊!呜呜呜练剑不比抄书快乐吗。”
这就明显是光顾着抄了,根本没看内容,依照他的年岁,应当能理解书中内容。
不过他年纪小,好动静不下心算是常事,像我早年那样反倒是不正常。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接着关禁闭也没有什么用处,让黎天歌学着静心本就是顺便的事,藤蔓处理完了,放人出来倒也无伤大雅。
“好耶!”他就欢呼,东西往储物戒里一丢,直接往外跑,然后撞上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