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那边却并不好受。
合欢宗在中修界门派中本就不太受待见,联合除妖不是什么易事。陈星作为此间翘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便被几位带领他们除妖的长老安排了个战术布阵的任务。除了上阵杀敌还要负责战法战术,忙得不可开交。
半月间,陈星身上受了不少伤。今日,好容易攻到了那妖王的老巢,这大妖怪又十分难缠。眼看着妖王洞内结界动摇,合欢宗的队伍就要被埋在洞中,就算不会登时身死,也在劫难逃。
清理了一波又一波兽潮,终于是得了个空当歇息片刻。陈星靠在妖洞岩壁上,将心绪从厮杀中抽出片刻,合目一叹,做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
她抬手看着指间的星河戒,轻轻一笑,俯首轻轻一吻,低声说了几句话。
星河戒通体一闪,便恢复了原样。
陈星了然一笑,率同门继续攻了上去。
杀了不知多少妖兽,陈星意识渐渐有些涣散。一个没注意,一只花妖向她袭来,她没来及躲开,那花妖的叶片便猛地穿透了她的肩头。陈星闷哼一声,将那花妖解决掉,便继续向内里的妖王攻去。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激战,陈星找准机会,将那妖王双目刺瞎,各宗门修士便一同攻上。随后陈星便被狂怒的妖王一掌拍到地上。陈星一口鲜血“哇”的一声涌了出来,就要昏死过去。
她仿佛听见耳畔有人在唤她。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模糊却又似曾相识的身影。
义父……
陈一河刚到人间,去了各宗门的营帐,便听闻陈星他们早就去讨伐妖王了。陈一河心里一紧,马不停蹄地赶向妖王洞穴。
“陈星!陈星你在哪儿?陈星!”
“义父……”
陈一河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陈星最后一丝虚弱的呓语。他闻声望去,只见一片血海汪洋,四零八落飘散着不知名的尸块,几个不知门派的修士奄奄一息地倒在一旁。那汪洋的正中,正是那妖王的尸体。妖王尸骸旁,躺着一个了无生气的陈星。
他看见陈星躺在那巨兽遗骸之上,纹丝不动,合欢宗的校服早就变成了血色。
陈一河眼前一黑,心脏咚咚地狂跳起来。他飞身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血海、石窟、熔岩他都看不见了。陈一河心里、眼里,满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陈星。
一个毫无生气的陈星。
“星儿,星儿你醒醒!”陈一河道:“你别吓义父星儿!”
陈一河忙把了她颈脉,只摸得了一丝微薄跳动。他连忙用灵力护住陈星的心脉,将陈星打横抱起,直奔毒穴外而去。
遁行,寻医,问药……
陈星终于醒转过来。入目是两年前每晚睡前和每早醒来都能看见的义父卧床的床帘帘顶。
她……回到合欢宗,回到长老殿,义父的身边了。
当她意识到这些后,眼眶就红透了。
疼,疼……浑身上下有如被巨力撕开,又被生硬缝合。
她差点叫出声,可是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只是闷声哼鸣,惊醒了床边的人。
陈一河连忙醒转。
“星儿,星儿你觉得怎么样?”陈一河连忙封住了陈星身上几处大穴,让她觉不到周身痛楚。
陈星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她看了一眼陈一河,见那人形容憔悴,眼底唇下皆有了些微青影,强自笑了笑安慰他:“我没事……唔!”
陈星双瞳蓦地变成血色,周身魔气迸裂。
陈一河一惊,连忙为她输送灵力。陈星眸中的血色终究是消散了几分。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就在几天前,两人差点阴阳两隔……
过了许久,陈一河才回了神,眼神移开,喃喃道:“星儿,你能醒过来就好。妖王已死祸乱已除,你不必担心。”
陈星稍稍点头,平静地问了句:“师叔怎么过来了?”
陈一河面有愠色:“如若我不来,岂不是要放任你在妖兽洞穴里自生自灭?”
陈星看着眼前人焦急略带怒意的表情,颇玩味地笑了笑:“那如若师侄没发现,某件事,师叔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陈一河心里一虚,见陈星气息恢复平稳,便坐起身,走到桌前去端药。端了药又不得不为陈星喂药,也就不得不直面她。
陈一河颔首专注看着碗里的药,喃喃道:“……别叫师叔了,生分。”
陈星笑了:“那叫什么?叫义父?还是……阿承?”
陈一河端着药碗的手一抖:“你……你都知道了?”
陈星笑道:“那日阿承昏过去之后,我又回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发色发式变得和长老殿我们相见时的一模一样。哦对了,义父伪装成炉鼎连相貌都不变,是生怕女儿认不出来吗?”
陈一河没答话,只是径自说:“喝药吧。”
陈星追问:“为什么要装作炉鼎,义父?嗯……阿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