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瑟儿打起帘子急忙要走,连天横在后面喝斥道:“——站住!”
宝瑟儿很怕他似的,背影一下子僵在那里,不敢回看。
连天横站起身,从后面抓住他的手,掰过来,见到手掌侧边一道细细的疤痕,如获罪证,冷笑道:“你再说一遍,你叫甚么?”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攫住了宝瑟儿的心,手被反过来钳制着,他想挣扎,却无济于事,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潘、潘小桃。”
连天横握着他的手腕,逼他转过来,脸对着脸,扣住他下巴,宝瑟儿被迫抬起脸,正视着那双锐利如刀的黑眸,头皮发麻,十分恐惧,好像下一瞬就要被他杀死了。
黑眸的主人甩开他的手,砰地一声,把他推倒在椅子上,站在身后,恶狠狠道:“老子给你起的名字!说改就改?你倒是想得美了!”
宝瑟儿被这般一推,伏在椅面上,右腿一阵剧烈的痛楚,脸色苍白如纸,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连天横提着他衣领,丢在桌上,手臂撑着桌沿,俯下身去,疯狂地蹂躏他的嘴唇:“甚么潘小桃小蟠桃的——你这辈子到死,都是我的宝儿!”
忽然,帘子掀开,一束光照在连天横后背,蜿蜒过去,正打在宝瑟儿脸上刺目的红疤上,照得宝瑟儿睁不开眼,急忙以手遮眼。
“非礼,非礼!”一位白面书生站在青庐门口,正要进来,见了这两人,惊呼一声,以扇遮面,指责道:“光天化日,如虫蛇交媾,实在是伤人耳目!”
“关你的鸟事!”连天横冲着外面大骂了句,揽着宝瑟儿的头,不许外人看了脸去。那书生摇头叹气,感慨着“不像话,不像话”,放下帘,踱步走了。
正要回头时,连天横忽然眉眼一动,怔怔地看着怀里的人:“你、你……”
宝瑟儿坐在桌上,抹抹唇边的湿润,扁着嘴,往后缩了缩。
“……他看得见你?”
那厢委屈极了,埋着头:“为甚么看不见我?”
话一出口,宝瑟儿没听见他搭话,疑心起自己说错了甚么,因为那人仿佛饿狼见食,眼里几乎蹭地一下射出绿光。
连天横握着他的胳膊,口气幽幽的,仿佛极力压抑着狂热:“……你怕我?”
宝瑟儿哪里敢承认,一阵猛摇头。
“那你抖甚么?”
宝瑟儿磕磕巴巴道:“我、我冷!”
话毕,连天横便毫不讲理,一把将他塞进怀里,这个宝瑟儿如此真实、温热,隔着那薄薄的胸膛,一颗心脏在里面怦怦跳动,连天横如闻仙音,几欲醉倒,拉着他,听了足足有半刻钟,吓得宝瑟儿一动也不敢动。
渐渐的,大手滑到他屁股上,不溜丢拧了把,宝瑟儿吃痛,“啊”地一声,身子乱扭,他便愈发用力地圈着他,不准他逃走,神叨叨问道:“我掐你,你疼不疼?”
宝瑟儿:“呜!不、不是很疼!”
连天横又在他腰上掐了把,凶道:“这里呢?”
“这里疼,这里疼!”
连天横亲着他脸上的红疤,道:“疼就对了、疼就对了……你再掐掐我!”
宝瑟儿腰很酸痛,嗫嚅道:“大个子,我不认识你,为甚么要掐你!”
“让你掐你就掐!”
宝瑟儿僵持不过,抬起手,捏了一下连天横的脸,傻兮兮地求饶:“行了么?”
连天横被捏这一把,仿佛受了天降的甘霖,大病初愈,残雪消融,枯木逢春,天上的星斗尽收回眼眸,心口那盏灯腾地一下,簇簇燃烧起来。他抽了几口气,胸中有千言万语,如潮水般一层层涌动,拍打着、激涨着,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着他,静静地闭着眼。
“你放我走罢,我要回去了。”宝瑟儿摸着他的头,笨拙地哄道。
“你还活着。”他抱着宝瑟儿,呼吸带颤,欢悦地叹息道:“……你还活着。”
宝瑟儿被这大怪人吓得不轻,说:“……我真的要走了。”
连天横手握着他肩头,连珠炮似的发问:“你这一年住在哪里?怎么瘦成这副样子?腿好了不曾?还有你……竟把我忘了?”
这些问题,宝瑟儿挠着头,认真地思索了半天,都无从回答起,只能沉默以对。
连天横抱了好半天,才觉得有些难为情,松开他,回过神时,甚至不敢去碰他身体,害怕自己攥得用力,一不留心,再度把脆弱的琉璃小人儿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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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瑟儿走在前面,连天横跟在后面,一刻也不肯放松地盯着他,好像牧羊的狗,两眼幽深,目光落在他完全跛了的右腿上。
宝瑟儿走得吃力,全凭左脚,右脚捱着,一瘸一拐的,走几步,偷偷回头看一眼,见那个人像饿狼见了骨头似的,跟在后面,不由得忍着痛,加快步子。
连天横看他走了几步,心里不是滋味,上前去,也不顾人家不乐意,三两下将他背起来。
宝瑟儿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轻松了许多,愧疚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