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是我,阿严。”
“妈身体最近怎么样了?陆俊前几天给我发了微信,说妈还是那样。我说了多少次了,身体不舒服,就让妈去医院检查,不要一个人忍着什么都不说。爸你也是,咱家又不是没有钱,自己多注意点。”
“什么?我最近?我最近……很好啊,工作也挺好的,不是很累。天天都有收拾房间,我可爱干净了。”
“啊?对象啊……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女孩子的。那个……妈还在生气吗?但是、但是我不可能为了结婚,让人家女孩子当同妻嘛。”
“这真的……真的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爸,你是医生,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今年生日……那时候工作比较忙,可能不回去了。而且我都快三十了,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嗯,没其他事情了,就这样。拜拜。”
陆严挂断电话,手机被随意扔在床上。他看了眼凌乱的房间,两三个没洗的杯子零落地放置在书桌上、床头柜上、茶几上,地上全是他刚换下的、随手一扔的脏衣服。夜晚,他站在白炽灯下,整个人蓦地被巨大的虚无感包围。
一切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
今早去公司的时候,副行长私下和他透露,他们的风控总监不日便要离职。具体原因,从副行长的神情和只言片语中可揣测一二,总监应该是因病被迫请辞的。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虽说平时不苟言笑,颇为严厉,但陆严也知道,她兢兢业业地在这位子上坐了许多年,付出的绝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都说银行是个外人觉得光鲜亮丽、费尽心思想进来,而银行人却迫不及待想离开的围城,对此陆严深有体会。他从小小的风控员混到经理的位置,也已过了六七年。如今总监位置空缺,他极有可能便是接任这职位的人。这本应该是喜事,但他却没由来地感到心累。无论是频繁加班带来的疲劳,还是日复一日与各方人员斗智斗勇,都令他在心底悄悄埋下了辞职的念头。
可他已经循规蹈矩太久了,久到让他几乎忘记,生活原本应该是什么模样。
他突然疯狂地想起了赵慈。
想起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
他是激流上漂摇的舟,高低起伏都是这一方山水给予他的。愈汹涌、愈澎湃,他便荡得愈高昂、愈激烈,他一边惴惴不安于湍急的瀑流,一边又为这狂风巨浪而心驰神荡。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令他疯狂。但他爱上了这种感觉,感官在肌肤相亲时无限放大,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沉沦于其中的他,犹如获得了新生。
陆严捂脸倒在床上,感觉浑身血液在沸腾。
手机埋在枕头和被子之间,沉闷地响着。他伸手捞了捞,没捞到手机,忽然不想接了,任它这么震着闹着,跟随他沸腾的血液一同律动。
没料到对方十分有耐心,足足等到铃声结束也不曾挂断。陆严翻了个身,爬向床头翻出手机,来电显示——赵慈。
他下意识拨了回去。
“喂……”电话那边只有安静的呼吸声,陆严顿了顿,继续道,“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隔着手机,还是令他耳根发烫,只听见那人懒懒地说道:“我家新买了个液晶电视,你要来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看电影不过是借口,这点他心知肚明。追究起来,二人如今不过是上过一次床的“朋友”关系罢了。若是从前,陆严从不会答应对方如此越界的要求,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他油然而生一股冲动。一种冲破禁锢的冲动。
“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我家存了几瓶朋友送来的红酒,你要是过来,可以一起品一品,”赵慈模凌两可地解释着,声音中隐约透露着醉意,“对了,赵轻轻前几天已经回家了。”
陆严抬头看了看时钟,九点一刻,亥时。黄历上写着:良辰吉时,百无禁忌。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
赵慈家离他并不太远,开车十多分钟便到了。男人给他开门的时候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袍,屋内的冷气开得很低,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他在门口换了拖鞋,才开始四处张望着。这片小区位置极优,无论绿化、公共设施还是其他硬件设备,都近乎完美,因而房价也颇高,可惜是在他已经贷款买房之后才建的。想到这,他不禁瞥了眼去给他倒水的赵慈——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高富帅。而室内装潢也不似男人外表这般冷硬,主色调多为白色、米白色、原木色,灯光亦是暖黄色的,柔软而温暖。
赵慈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示意他坐下。他接过水杯道了声谢,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男人靠近他坐下,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温热的身体上混杂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和红酒的醇香。暧昧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令他有些心悸。
他端坐着,手里捧着水杯,巨大的液晶屏幕放映着电影片尾的演员表。桌上摆着两个高脚杯,其中一杯的杯底里残留着紫红色的酒液,旁边是一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