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婚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柳玉梅坐在车里,一连拨了好几通对方未接的电话,她气愤的把手机丢到一旁,过了会儿又捡回来,如此反复几回,闹出声响,可坐在前排的沈青山就是一言不发,不给她任何理会。
“浩谦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家人出席这么重要的场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沈青山对自己儿子的管束向来严厉,如今却是一反常态,柳玉梅见丈夫不回应,又开始冲着他埋怨,
“还有那个沈明语也是!你看你生的好儿子!平时低眉顺眼的闷声不吭,阳奉阴违的本事倒是不小!”
沈青山对妻子今天的做法十分不满,只是碍于面子一直隐忍不发,回去的路上他只想清净一会儿,偏又要听她在自己耳边吵个不停,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明语的性格你不了解吗,你硬要把那女孩介绍给他,你考虑过明语的感受吗?”
柳玉梅怒着,声音也提了起来,
“怎么了?就凭他那个闷葫芦的性子,找得着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你觉得我亏待你儿子了是吗?!”
沈青山皱眉道,“谭溪是你表侄女,你好歹也是明语名义上的母亲。你这么做,让外人怎么看!”
柳玉梅一下就急了,“你把沈明语领回家的时候!考虑过外人怎么看吗!”
两人每次因为沈明语的事情争吵,柳玉梅就会翻出这笔旧账。沈青山听的厌烦,但也知道是自己有愧在先,所以即便柳玉梅要把谭溪介绍给沈明语是司马昭之心,他也没办法让自己的态度强硬起来。
浩谚还坐在一边,听着爸爸妈妈吵架他难受的直想哭,沈青山注意到小儿子的情绪,也不想给孩子的心里造成什么影响,他长舒一口气,说,
“关于这件事,我去跟明语谈,你就不要插手了。”
柳玉梅冷笑,“你去谈?”
沈青山压着火,说话口气又重了些,“那不然呢?你要硬拉着明语去跟谭溪到民政局办手续吗?”
柳玉梅反驳不出,只得一脸怒容的望着窗外,不再说话了。
车子行驶在夜幕悄降的城市,黑色的幕布遮住天空,被繁星烫出了几点光亮。
沈明语安静的蜷坐在床上,并不知道父母正在为他争吵。不久前他曾哭过,干涸的泪痕凝在脸上,隐隐还能感受到眼泪划过时的滚热。
自沈浩谦离开后,他已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他想过无数种挽留他的方法,却怎么也不敢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他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床角,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时间静止。
可时间怎么可能真的静止,他看着窗外,天还是黑下来了。
只是这次,那个喜欢把他欺负到哭鼻子的小坏蛋,应该不会再抱着枕头摸进他的房间了。
沈明语一闭上眼,那些回忆便汹涌着簇拥而来,让他避无可避。
从一开始的强迫,到后来的拥抱,亲吻,做爱。他们做了一切情侣该做的事,以为相恋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到最后却被询问一句,
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还记得李辉跟他说过,永远只是被动接受的话,再自信再热情的人,到了你这里,也会没有安全感的。
沈浩谦那样自信夺目的人,也会没有安全感吗...
沈明语抓着自己的头发,凄苦的笑容混着眼泪一起,融进了阴暗的房间里。
他还记得,在自己六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他第一次看见秦瑶掩面痛哭的样子,他们母子间的交流一直很少,他想安慰妈妈,又不知该怎么做,就只能是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也是在那天沈明语才知道,秦瑶的父亲去世了,也就是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外公,到死也没让秦瑶进他的病房,见他最后一面。
沈明语没有说话,那时的他坐在妈妈怀里,只是轻轻的抬起小手,帮妈妈擦掉了流下的眼泪。
秦瑶望着他,刚刚擦干的泪水还是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手背,
她告诉沈明语说,
“儿子,为一句话赔上一辈子,是最不值得的事了。”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他最喜欢我了,他还说,他再也遇不到比我更喜欢的人了。”
“我信,我一直都是信的...”
“可到了现在,我除了这句话和你,什么都没剩下了....”
那时的他太小,不懂。可那些话他还是记住了。
幼时的记忆永远是深刻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一次回想,都只会让那些记忆渗透的更深一些。
说了喜欢,就是一种承诺,而那真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可他不说,不代表就能把这两个字从他的世界里剜去。
如果沈浩谦再问他一次,他会怎么说呢...
哥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沈明语捂着脸,几度哽咽令他几乎快要失声,“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