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环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胃里传来的灼痛感已经不属于饥饿的范畴了,这一个星期里忙着公司里的事情没怎么顾上吃饭,回忆起来吃东西的印象都是应酬间跟干蜡烛一样的菜肴和酒前防止太早喝醉胡乱塞进胃里的点心。 今天下午又和木锵翰放浪胡搞了一个下午,竟然在途中昏睡了过去,有够丢脸的。葛环不愿意往深处想,安慰自己就当做给自己放假好了。反正这几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找来了。
葛环用拇指和食指指腹用力掐着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从头晕目眩的状态抽离出来,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清醒了一些。木锵翰没有黏在旁边,应该是回客卧睡觉去了,比上次老实。去床头柜上摸手机,结果摸到了一个床头灯,拧开看了一眼,丑死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七,这一觉睡的还挺长的,这是她这一个月里睡的最长最安稳的一觉了。胃里的灼痛感阵阵传来没有减缓反而越演越烈,葛环决定自己自己找点吃的。
厨房估计是木锵翰公寓里最有生活气息的角落,别的地方都活像样板间。厨房工具齐全,酱油醋盐等瓶瓶罐罐的佐料也码放整齐,冰箱里也塞的满满当当的,全是酒和水。但葛环还是不知道做什么吃,最后决定给自己煮面条。不知道木锵翰哪里买的挂面,煮出来就是一锅糊糊,看起来毫无食欲。葛环看着面前的糊糊,一点没有想要吃下去的欲望,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沉降大地,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半夜起来吃猪食的时候,但这种这种事情好像之前葛环也干过。
葛环刚到常家的时候还在休学,几乎是借由家庭教育软禁起来,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出房间门。但她在饭桌上是待不长的,常明东见到她吃了几口东西就要砸碗,就要哭,何娇就会让人把她带回房间,跪坐着给常明东哄着喂他吃饭。
"我还想你怎么能撑那么多天,原来是自己偷东西吃。"
常建昌冷不丁这一声把葛环吓了一跳,本就没开灯,差点把手里的锅砸地上。
"我没有吃明天汪姨要做的菜,我吃的都是剩菜。"厨房的灯突然打开,葛环用手挡在眼睛前面,语句强硬但是声音里还是透着心虚。
她是真的害怕常建昌,何娇告诉她如果常建昌过的不开心,或者被葛环惹到了,葛环就要被送回到葛家和得了一身性病瘫痪在床的葛晗笙住一起。葛环想快点成年,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晚餐的食物就像蜡雕一样中看不中用,这里的人也和蜡烛做的一样,不能碰不能惹,不能碰一点火星子。
"随便你。"常建昌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葛环听着像是不屑和嘲笑。
常建昌看葛环没有动作,葛环看常建昌也没有动作,然后抱着她那一大碗杂烩就吃起来。
"我看你倒不会让自己饿死。"
"哪怕只有一点东西,我就不会。"
"那你继续努力吧,常家不会让你饿死。"说完常建昌就起身要走。
"爸!"葛环张口喊他。
常建昌愣住,这一嗓子太突兀了,这也是葛环第一次喊他爸。常建昌扭头看见葛环的眼睛在夜里亮的吓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下次我煮好吃了给您送过去。"葛环脸上挂起小孩子特有的人畜无害的甜腻笑容。
常建昌都被逗笑了,他当然不稀罕葛环做的泔水。
"以后你都不用做那些东西了。"常建昌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跟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想到这里葛环觉得尴尬极了,脚趾蜷缩抠着拖鞋底,后背的衣服像是长出软刺一样,而且每一根都顺着毛孔扎进肉里,大脑也被控制,一直循环播放最尴尬的时刻。葛环把手压在煮面条的锅沿,如期传来的疼痛粗暴地把葛环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
常建昌说到做到,他的确没有让葛环饿死。葛环二十三岁的那年,常建昌离奇暴毙,留下的遗嘱里明白写清了他财产的分配。葛环得到了经营惨淡的子公司,确实饿不死,但是也活不好。常建昌留了葛环吃的,只不过是猪食而已。常林的人都不意外这个举动甚至还夸常建昌仁慈,这一招既安抚了外姓,又赚了厚待继女的美名,常建昌的嘲笑就是要进土里了也没有断过。
葛环看着眼前的猪食也没有兴趣,索性全丢了。天都帮她,她就不是吃这东西的命。
径直走向客卧,门开着,灯也是亮的。木锵翰坐躺在床上玩手机,她就知道这个精力旺盛的夜场王不会睡太早。葛环象征性敲了两下门,木锵翰抬头看她,挺意外的。不知道是不是葛环看错了,刚才木锵翰看手机的样子很正经,还挺好看的。
"我饿了。"
"那我给你煮东西吃。"挂断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干脆起身给葛环当厨娘。葛环眼睛好,还是看见了木锵翰的手机屏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