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尘照例收到了一份精致的早餐,他正边看文件边毫无压力地吃着三明治,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不敲门直接进来的人在公司里实在寥寥无几,江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叼着菜叶子就抬起了头,正好跟罗堂四目相对。
“你不回我消息。”罗堂本来还挺委屈,见到江尘叼着晃来晃去的菜叶子时,语气都上扬了几分。
——天哪这是谁家媳妇,怎么看怎么可爱!
江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赶紧吧唧吧唧地把菜叶子嚼了,沉下脸来:“谁让你进来了?”
罗堂瘪嘴。
“别出那个样子,我问你谁让你进来了?”江尘的脑袋突突地疼,“以后不敲门不能进,明白吗?”
“你昨晚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罗堂又委委屈屈地问了一遍,全把江尘的话当了耳旁风。
江尘眯起眼来,语气冷漠:“上班时间不谈私人问题。”
罗堂更委屈了,被凶得只敢抬眼看他:“你都三天没理我了,理理我呗。”
“你别无理取闹。”
罗堂无辜地垂下头去,像小学生做错了事似的一言不发,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委屈我想哭。
江尘看他低头委屈的模样全然不像装的,好像真带着点不被别人理会的落寞,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开,嘴角抿了抿,冷硬道:“理你什么,说吧。”
罗堂稍稍抬了抬下巴,眼角眉梢都飞扬上一层喜悦:“今晚一起吃饭吗?”
“今晚……”江尘重复了一遍,想起最后一单的时间就在今晚,于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改天吧。”
“为什么今晚不行?”罗堂又瘪嘴。
“关你屁事。”江尘冷冷回了一嘴,看到他瑟缩委屈的小模样,深深吸了口气,转而把语气放缓,“我今晚没空。”
“就得今晚。”罗堂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江尘提高声音。
“……”罗堂一缩脖子,突然把一张手绘的卡片丢到江尘桌上,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砰”一声门响,办公室重归寂静。
江尘拈起那张卡片,上面是粗糙的手绘,画得大略是江河星辰,只不过罗堂的绘画技术实在不敢让人恭维,江河的分支被他画成了鸡爪子,满天的星辰就是在卡片上戳了几个洞。
中间写着一行邀约和一行地址。
江尘一开始只觉得地址眼熟,后来多看了几眼,突然意识到罗堂写的地址就是自己家。
“……”
有钥匙就是能胡作非为?
江尘黑着脸把卡片丢进了垃圾桶,如果不是他今晚回不去,一定要让罗堂把他家钥匙交出来!约他吃饭约到自己家,这家伙可真敢搞。
……
晚上突降了一场大雪,给江尘的行动带去诸多困难,他顶着刀子般的寒风朔雪在人群中行走,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白衣人。
这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走进巷道,白衣人窜入密道,江尘头顶上突然多了几簇黑影。
沾衣即摔,毫无情道,你来我往,以一当百。
江尘脱下被割的七零八落的外套丢在雪地里。
一个又一个人惨叫着摔在他的外套上。
雪在外面下,血在里面下。
晚上十点多,江尘用力摔下手里染血的匕首,听见躺在雪地上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
钱到账了。
他自由了。
江尘站在没过脚腕的雪地里,缓缓抬头向上看,大片大片的雪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帮他洗净一身罪恶。
白衣人从那个他誓死守卫的密道里钻出来,用一种于江尘来说忽远忽近的声音说着——今晚别走了,住在这里,这里有医生。
江尘迟钝地转过头去看了那人一眼——不了,有人等我回家吃饭。
他把冻僵的脚从雪里拔出来,捡起手机,只穿着一件单衣走出了巷道,游魂一样来到马路边。
没有出租车肯搭载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江尘最终打了辆黑车,钻进后座,车里的暖气熏得他睁不开眼。
江尘累到了极点,还不忘将手机连上网络。
手机一声接一声地震动起来。
他用颤抖的手解了屏,模糊的视线看到微信在弹消息,每一条都是罗堂的。
“八点了!教官该回家了!”
“八点半了,教官什么时候回家鸭!”
“九点了啊!”
“已经九点半了教官,教官你晚上真不回来了吗教官?”
“如果因为我在家导致你不想回来,我可以现在就走……”
“江尘,回我条消息吧。”
“江尘,你在哪呢?”
“十点了江尘。”
“江尘,求求你了。”
江尘攥紧手机,被那句“求求你了”刺得心脏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