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八梦2
我卧在他身边,背对着他,听着他的呼吸。他顺畅的呼吸像一句句警醒,提醒我,无论他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你都不可能喜欢上他。他对我的好是有目的的,我是他站在权力巅峰的垫脚石,我对他好也是有目的的,他是我站在权力巅峰的支撑物。
我合上眼,再次入睡,噩梦不再令我惊醒,但也不再允许我自救般地出逃。
睡前我迷蒙地算着,还有几日贺兰贵妃才会御马驾到,三夜又或是两日?
旷野中的风穿堂而过,刮痛我的脸。驾马回到数里之外的皇家营地。一路上都没有人来接驾,大概是因为这本就是皇家营地范围之外,我和他又是偷偷趁着夜色出来的,没有人知道我们走了吧。
这样更好,行迹无踪不正方便我下手?他盲目的深情就是我的筹码。
喝了杯酥乳茶,焚香祭祀,便要上路了。寝陵建在还有数十里开外,还有的路赶。
上马前小厮前来快报,贡上一个小香柚,“皇上,云川献贡蜜香小柚数十,贺兰贵妃命臣快马上献,请您品尝。”
”贺兰贵妃有心了,身在宫中还这么记挂着朕,仲父,请与朕分食。“钻入马车,不再多言。这是我和她的暗号,柚子会在她出发前一天快马寄送,柚子到了,证明她也快了。
我看着窗外颠簸的景色,细细盘算,该如何杀死一个人,我还从未杀过人。
驰过草原,越过一处小湖,我看着闪着鱼鳞波澜的那圆小湖,心想,这还真是个好地方。
车马停在了山脚下,登顶后即可祭祖,礼成后即可封后。
一切时机都刚刚好。
入夜,我又邀他去湖边垂钓,他如以往一样欣然答应。
快马如风,卷着在风中的我和暮迟不知所措,只因时势,如风中落叶。
这小小的圆湖,反射着秋日皎月,如白玉镶银,温柔不足,凌冽也不足,只是相得其绌勉强入眼。我看着这出美景,自我嘲笑道,我还真是善良,居然给暮迟选了这么好一块长眠之地。遂钻入单柱帐内,邀暮迟共眠。
我卧在他的身边,背对着他,听着他的呼吸,期待这连绵的呼吸会在下一秒断掉。
静谧的夜色,只有他的呼吸在呼啸,大到无法令人忽视,于此同时的,还有我的心跳,但我只能等,此外什么也做不到。
我在等,在等一只箭,一只插着短刀的箭。
魏亭风没有令我等太久,他精湛的弓技巧使箭刚好穿透帐篷轻轻落在我面前没有一丝动静。短刀出了鞘,没入黑暗,没入我手掌,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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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睡着,在这层薄薄的毯下静静呼吸,空气凝滞了一样闷热,使得我不能呼吸。
我翻身抽出短刃双手全力捅入,这具肉体飞溅出温热的血迸溅在我的脸上,他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一如还在梦中。
他的胸膛弹了几下,然后静静入眠,没了动静。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真的要杀一个人的时候,你是无话可讲的。
我没敢探手去试他鼻息,我害怕他会在下一秒抓住我的手,然后这只短刃就会捅入我的身体。
我踉跄爬出了帐篷,回头才看到他这被月色割裂的身体。皎洁的月色把他胸膛上的利刃照的清晰万分,还有他流出的泊泊鲜红血液,如果不是这割断光明的黑暗令我看不清他暗在阴影下的脸,我想看到他的睡颜。
他的胸膛不在起伏,我明白,他死了。
两三只火箭从我身后射出,扎进帐篷里,细细的火苗烧起帐篷中焦黑的窟窿,大概都是魏亭风的箭。因为我要的是暮迟必死无疑。
我没有擦掉脸上暮迟的血,我希望他的血能在我脸上留久一点。他是我终于可以逃开这令人绝望噩梦的证明,我战胜了他,我战胜了噩梦,我不再恐惧,我拥有了权力。
我迫不及待转身驾马逃开这尚存他气息的地方,不敢再看这帐篷一眼,留远处的魏亭风盯着他即将焚烧殆尽的尸体。在风的呼啸中我没敢回头,我害怕他会在后面追赶着我,抓住我,再把我拖回无边噩梦。
也不知道魏亭风会射多少火箭,但一定不会少,也不知道这火到底会有多大,但也一定不会小。
回到营地,明晃晃的营地里已是一片尸海,浪般的血腥味随山风扑到山脚,遮盖我刚杀过人的事实。这是贺兰贵妃插在里面的人,在从暮迟手下爪牙开始一点一点拔掉他的利齿,至于那些山腰上的”忠臣“,就让我明天开始拔吧。
我没有进去打扰贺兰贵妃手下杀人的雅兴,随意拉马到一处阴暗处,靠着山石便睡着了。
七年来,我终于有一夜没有做梦,也终于有一夜没有暮迟的相伴。我享受这种孤独,也享受未来暮迟缺席的身影。
清晨的山风挂着血气唤醒了我,我抹了抹脸上干掉的血迹,也没有在意是不是擦拭干净了,回到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营地。一样,无人接驾,就像无人知道我和暮迟趁夜外出,无人知道暮迟死在了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