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站在欲界第一层, 鬼界的界门口,一侧是鲜红的血棠花,一侧为不断翻滚流淌的黄泉。
“神君仍停留此地, 可是在等什么?”
“你看。”
司夜并不介意告诉他, 手一抬,指向某个方向。
白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尊厉鬼雕像, 脚部环绕了一圈浑浊的红云。
雕像口中不断往下流落旁侧的黄泉水, 水落下面雾蒙蒙没有实体的平地, 很快消融干净。平地远处,几株幼小的忘情花正慢慢绽开花苞。
白言一愣:“那红云……莫不是……”
司夜:“没错,正是数万年前, 葬身于星辰大阵的神女崎云。”
白言讶然不已:“这……崎云竟留有本体在鬼界?”
司夜淡淡道:“做错事, 自然不该一直错下去。”
他看着那辽阔荒地上的忘情花:“有因必有果,待忘情花铺满这片荒原, 崎云便将重生转世,而我, 也能得到解脱,允许自己离开鬼界。在此之前,我会一直守着这里。”
白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陆醒,可知神女崎云尚有一线生机?”
司夜喟然长叹,同他并肩而立桥上,一起看向昏黄色的忘情花:
“受黄泉水万年灌溉,忘情花百世飘香,即便重生,过去的,旧情痴愫,早已忘却。星辰大阵可杀人,亦可改变命格,我暗中篡改了桃花星星象,神主陆醒,如今居于青花坞水木河宫中,伴其徒儿喝酒赏花,这数万年前的记忆,要随他那举世无双的容貌,永远留在过去了。”
白言若有所思道:“虽遗憾,对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者皆非当初的模样,不如将一切美好或悲哀的记忆,都葬在过去的时间长海长海中。
他想到了紫盈。
忘却一切,重修人身,对其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他知道自己从诞生便备受天道与众神宠爱的妹妹,花费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拿性命与道途作赌,赌她一定能帮助那邪神复活。
白言又想起数万年前,那与他好友黎钧长得一模一样的魔皇孟沧,屈膝恳求他代保管铃铛的一幕。
他知晓那魔与黎钧的关系,忌惮对方魔身的同时,又从一面之缘中,深深在心里确信,他们是相同的:
不论神魔,他们都为了守护某种认定的东西,决然而执着,哪怕燃烧自己,只为那一瞬成功的幻象。
他妹妹和孟沧都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
故他聪明地在最初心意颤动之时,便毫无犹豫掐断那生长的幼芽。
那记忆中惨烈的大战战场,湖绿长袍裹挟的神袛,嚣然长笑,惊鸿一瞥。
午夜梦回,偶尔想到那时心下的感触,是微微的灼痛,带着一丝迟来的遗憾。
他不后悔。
掐断臆想时不后悔,距今多年,依旧不后悔。
——
鬼界传言,极西界门附近忘川河滩是不能靠近的,连魔主寒冥,都吩咐府内众鬼将,不管那里发生什么,都务必装作没看到,不知道。
这日,却有一身着绯色长袍的清隽少年不管不顾,步入河滩之中。
“龙儿?”司夜带着惊喜的呼唤声,显形。
太珈翻了个白眼给他看:“说了多少次,别叫这么肉麻。”
司夜靠近他,苦笑着摸了摸他额头上短短小小的龙角:“习惯了。”
太珈打掉他的手,气道:“我族规矩,摸了我的龙角,便要负责。你不打声招呼,只身来第一层是什么意思?”
司夜笑道:“你族?”
太珈脸红了些:“西天玄华齐功神冥子帝龙一族……我这般跟脚,一龙一族,难道不可?”
司夜将他搂入怀中:“可。我司掌星辰百万年,昨夜正观到,有颗龙星降落。”
太珈自然知道这厮在哄自己玩,但他喜欢这种被人哄的感觉,便也不拆穿。
“你要留这儿,那我也不走了。”
太珈霸道宣布自己的决定,抬手一指,即从欲界七十二层,将自己的宫殿拽了下来。
司夜取出七生琴,放在膝上,欣然弹奏起来。
天籁琴声中,他闭着眼,脑海中出现的人影,与身前的少年渐渐重合为一。
太珈哼了一声:“看到你这琴,我便想起来,自己如何被天道坑去凡界历劫。”
司夜手指停下,抬头看他,微笑道:“那你如今可还惦记着,凡人日子?”
太珈抱住自己膝盖,摇了摇头:“我原先想做凡人,是因为不想离开某人,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我还去做什么凡人……”
他用蚊子音低头道:“每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