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一章 长安</h1>
长安北里,相较于其他教坊门可罗雀之景,这家教坊刚开张不久便客似云来。
人人爱到此间寻欢作乐皆因其前些时日收用了两个新迁至长安的胡人。
一个是鼓师,一个是乐师。
据说二人自西域而来,因常年穿行于戈壁黄沙间贸易乐器,饱受风沙颠沛之苦,于入中原贾货时见识了中原的大好河山及风土人情而决定居于此。
虽说二人来均自西域,但从外形来说却大相径庭。
相较于拥有身材颀长、五官深邃、黑发褐眼、垂肩卷曲头发等典型西域特征的鼓师,乐师则更接近中原人的长相,甚至拥有比中原人更加纤细的身躯和柔嫩的肌肤。
教坊老板见过不少刚从塞外入中原的胡人,这些人因常年吃在风里长在沙里,那蛮荒之地的恶劣气候会使他们的肌肤粗糙龟裂、浑浊不堪,哪能如这两位般鲜妍夺目,让人一看便会立刻联想到石窟壁画上雕刻的九天神佛,心生沉溺。
兼二人无论汉话还是胡语皆说得无比流畅,因此疑心过这两人是他国潜入的探子,怕收用后会带来不必要的官司纠纷而想拒绝,最后却因两人所奏之乐曲精妙绝伦又及思虑当前教坊所面临的困苦之境而咬牙收用。
果然,接连的登台表演,二人的绝美长相和精妙弹奏,令门可罗雀的教坊逐渐客似云来,连带坊内早已疲软死气的妓女们也焕发出活力生机,穷尽争奇斗艳之能事。
为此赚的盆满钵满的教坊老板整日笑眯了眼,对两人更是另眼相待处处照拂,以至于前两日二人想要歇息几晚的要求一提出便毫不含糊地满口答应。
那想二人缺席后来此间的客人因未饱眼色耳福,往日温和的脾性竟是变得异常暴躁,稍事不顺心便摔杯砸盏,更有甚至大打出手。
老板勉力周旋维持了两个晚上,到得昨晚已实在顶不住巨大压力,立即差了伙计去怀远坊恭请二人继续登台表演。
眼下又是临近宵禁的时刻,看着已陆续进门的客人们老板内心焦虑异常,昨夜为平息众怒已夸下今夜二人定会登台表演的口,那想差去的伙计在外耽搁许久回来却说道根本从无瞧见二人踪影,只有留信一封于房门内。
烛芯剪过时,门外起了风。
因仍未见到二人再次登台表演的客人感受到被欺骗而爆发出空前的愤怒,其他教坊探子顺势推波助澜,受到鼓动的众人开始在教坊内进行打砸。
瓷器杯盏在噼啪声中碎了一地,铺在地上的地毯被四溢的乳白色美酒浸透,看着混乱的场景,老板当即捶胸顿足呼天抢地。
她身形委顿在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哭喊后,终于看到了门外逐渐走近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
天可怜见,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几日不见,乐师似比之前更加纤细瘦弱,即使用白纱覆了面,裸露在外的眉眼间也能透出一丝虚弱。
他那原本温润的双眼在触及堂内混乱之景后,顿时流露出悲悯焦灼之情,当即极快地抽出插在腰间的墨笛衔至嘴边,边走边吹奏,
沁人心脾的曲调游走在暴动的人群间,如同温柔的手掌逐渐抚平了人们心中的怒火,整个大堂开始慢慢平静。
很快,笛声中就加入的鼓声,是鼓师开始拍打别再腰间的鼓面。
他动作缓慢而有力,使得引出的鼓声极具穿透力,直直透入人们内心深处,要将已经开始平复的暴躁再次唤起。
笛声与鼓声交锋,乐师极度痛苦般皱起了眉头,连勉力支撑的笛声也不住颤抖,终于在鼓声又一次发出后,笛声停止。
乐师胸口几次剧烈起伏后直接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阵咳嗽,继而身躯如风中飘零的树叶不断颤抖摇曳。
众人发出惊呼,教坊老板想上前搀扶,他却直直朝鼓师怀里倒去。
受到牵拉,鼓声戛然而止,鼓师挑眉。
“乐师这般了这可怎生是好,客人们都等着,鸨儿我实在要没活路了……”教坊老板刚落下去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兔死狐悲地说道。
乐师从鼓师胸前抬起头,声音喑哑地说道:“老板稍宽心,我自有办法。”
“那鸨儿我立即回去收拾。”见事情仍有一线转机,老板立即转头打骂催促因混乱而四处躲藏的伙计赶紧收拾整顿狼藉的大堂。
鼓师任怀中人死死拉住自己别在腰间的鼓,有些邪气得说道:“你这样做只会消耗的更快。”
“这个你无需担心。”乐师仰头一口向鼓师脖颈处狠咬而去,两排雪白的牙齿刺入软肉甚至带上了撕扯。
鼓师大笑着伸手要去捏脖颈间撕咬如野狼幼崽般凶狠但实际并未造成多少实质伤害的乐师的双颊,颈间却突然一松,是乐师主动逃了开去,连带着他系在腰间的鼓。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乐师斜身倚靠在楼梯处,将夺来的鼓戒备般藏到身后,接着单手提过身旁的琵琶,五指稍一撩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