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unus杀生3</h1>
陶岚设想过这么久再见面时那人的神情,他可能会是麻木的,他可能会是冷漠的,他可能是一言不发的,延续了既往十年他在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不语的形象。
起初他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陶岚一时间接受不了。那双看着她出糗后就会猫成一条线的眼睛,那抹挂在他那棱角分明嘴角旁的笑意,那只五指修长喜欢揉捏着她头发的手,似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曾经被他万般保护着,所以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十年前的她似乎是懦弱,她无法冲着他喊着为什么要这样子,所以她只能无奈下被动的承受着他人的转变,自己的心境也莫名其妙地变幻莫测了好久。
如果他对她是麻木的,那她就应该是无动于衷的。
如果他对她是冷漠的,那她应该就是漠不关心的。
如果他对她是一言不发的,那她也应该就是腹诽心谤的。
她的那点怨念情绪,散落在大病初愈的消毒水味道里,搅着搅着,就飘荡在浮浮沉沉的午后,再也无法剥离。
她跟林望有好久好久没见面了。
前年春节他是大半夜飞机回来的。当时时钟指向了凌晨2点,她听到大门口吧嗒一声,然后稀稀落落的脱衣声,接着是家里那只金毛兴奋压抑的呼哧呼哧声,以及他低沉的讨饶声。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被子是她妈妈趁着冬日暖阳刚晒的,脚踹了踹,一股螨虫死亡的气息扑鼻而来,她觉得有点热,又将被窝往下卷了卷。她妈妈的拖鞋声在门外传了过来,他应了一声好,然后就有洗漱的水滴声传来。
滴答,滴答,滴答,就像枯水时节里的一场雨。来得酣畅淋漓,淋得一病不起。
陶岚忘记自己何时睡着了,她睡了足足一整天,待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她妈说,你哥接到一通电话,说要他春节就要完成设计图,所以他只能先飞回W市了。
然后就是两年多的空白,去年他没回来过春节,今年他没回来过春节,明明W市距离Z市只要客车4小时动车2小时飞机1小时,他就是不回来过春节。
所以他今日怎么就有空了,从W市跑回来,跟她们一起站在初中母校的校门口,看着李弧跟门卫室保安交涉。
陶岚设想过这么久再见面时那人的神情,他可能会是麻木的,他可能会是冷漠的,他可能是一言不发的。
然后现在他果然如是。
陶岚只觉得一阵酸苦絮絮地反胃而上,许是今晨起那杯黑咖啡喝得太着急了,许是她居然在一模一样场景再次重现的瞬间忐忑不安的心就静下来了。
近在咫尺的温度,似乎拂去了所有血色,欲诉之言,无论如何,皆止于唇边。
一旁的萧恬见两个人低垂着脑袋也没打算去帮腔李弧几句,她就说那我去过说帮他说下,于是就拖着及踝长裙过去了。
陶岚看着林望脚上的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装裤,被手揣得稍鼓的马甲下摆,打了温莎结的墨蓝色领带,以及别在衣兜上的一支钢笔。她心里想,原来那天他是这般打扮,一点也没有社畜的样子。只是第二天,当他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那些低调而又奢华的衣物,乃至他整个人,早已破破烂烂,狼狈不堪。
再往上,他的下巴一如既往地内敛,浅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他的眼眸是深棕色,泛了一点点微光,表情依旧是漠然的。只是下一秒,她看到投影在他瞳孔里的自己落了泪。
林望对她是麻木的冷漠的一言不发也不要紧,只要……只要他还活着。
他晃了下神,她突然就哭了,哭得他措手不及,他强行按捺下自己心尖的那点痒,如盲者聋者哑者。
黑海中央停泊,山间薄雾消散,船下凉水如剑。
或许他是不对的。而当他看到陶岚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时,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做,毋庸置疑。
话说回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陶岚了。
记忆最初的陶岚是小小的一只,被她妈妈抱了过来,让他接过去。那么粉嫩粉嫩的小娃儿,追着他的屁股从巷子的这头跑到那头。他喜欢逗逗这般精雕细琢的女娃,喜欢看她眯着眼睛喊望哥哥,喜欢看她嚼着棒棒糖告诉他真甜,喜欢她趴在自己背上指挥他往左往右,喜欢她用手蒙住他眼睛然后细声细语问猜猜我是谁。
后来她就成为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她妹妹。他似乎想要一个此般活泼可爱的妹妹已经很久了,因此对两位中年人的再婚并不持有反对意见。
而后就是一段浑浑噩噩,夹杂着光陆乖离的声音与记忆,硬生生地打碎后一片片重组,拼凑得他心力憔悴,面目全非。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发现自己跪在那尊佛像前面。
阿弥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无等论,白毫婉转五须弥,甘目澄清似大海,光中化佛无数亿,化菩萨众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