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了,紧挨着的几家全遭了殃,一时间哭天抢地的、端盆提桶的,比上元灯会还要热闹。
紫禁城内外,不知有多少人一夜难眠,第二日随着宫门的开启,一些消息,也悄无痕迹地送到各人耳中。
“小主,昨晚王家走水,咱们的人有幸,救下了王苏氏及其孙。”梳头的时候,宫女在许婕妤耳边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许婕妤不动声色,待无人时却叫了她细细问话,“怎么回事?”
宫女回:“有人在王家的饮食里下了蒙汗药,又在房舍几处浇了火油,待火势大起来才被邻居发现。咱们的人一直盯着,趁乱救下了昏迷的王苏氏祖孙二人。”
“那事都过去两个多月了,怎么拖到了这时?”许婕妤不解。
当初察觉到小皇子的尸身被换了,她便打起了几个接生嬷嬷的主意。
谁知两个多月等下来,那边全无要动手的意思,盯着各处的人却由多变少,渐渐松懈下来。她都准备自导自演一场灭口与搭救了,不想对方又主动将刀递到了她手里。
是发生了什么以至忽然改了主意,还是原本就打算徐徐图之,待风头过了再逐一下手?
思忖着,她又问:“可有留下痕迹?”
“不曾,已寻了一老一小两具尸体替代,烧焦后面目全非,身形也会有变化,不会有人发现。。”
“那就先好好安置,至于其他,人都在手上了,不急。”
严婕妤那边,收到的消息则要简单很多,只有“事已办成”四个字。
她面上带着微笑,对镜细细描眉,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寒毛都要竖起来,“接下来,是杜家、常家还是孙家?”
没人接话,她也没有要人接话的意思,停笔对镜瞧了瞧,又在眉尾上补上一笔,突然问:“那边处理好了?”
话没头没尾,宫女却立即反应过来,“都处理好了,小主放心,绝牵扯不到咱们这里。”
“那便好。”严婕妤在唇上涂了口脂,心情颇好。拿家人做威胁,这还是跟她那位好娘亲学的,不想竟如此好用。
宫女瞧在眼中,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抹红,像是渐渐晕染开来的刺目鲜血,令人不寒而栗。
慎刑司那边审得异常顺利,黄宝林的宫女很快招认人是自己奉命推的。盖因当初黄宝林设计惊吓万才人,原本打的是自己取而代之的主意,没想到最后居然便宜了叶贵人。
听闻叶贵人有孕,她暗暗怀恨在心,只苦于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难得昨晚如此接近,人又多也不若白昼明亮,恰是动手的好时候,这才叫她推了叶贵人下台阶。
黄宝林抵死不认,无奈宫女将她当初买通的谁,又是怎样惊吓的万才人一五一十道了个干净,经查悉数属实。黄宝林百口莫辩,闹了好几场要见帝后,无人理会,最终被贬为末等选侍,幽禁宫中,时限,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几十年。
辛虞穿过来一年半,还是头一遭见有妃嫔落得这样的下场,心中很有几分纠结。
一方面,她不喜这样没有底线不择手段、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的人,觉得黄宝林有今日,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可另一方面,她眼前又一再浮现当时黄宝林震惊的反应,总有种直觉,黄宝林或许有可能,只是个替罪羊。
想不通,她干脆问宋嬷嬷:“嬷嬷以为,这件事真是黄宝林干的吗?”
宋嬷嬷道:“别管是否她所为,至少万才人受惊崴脚一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辛虞沉默。
这一日,全宫上下的注意力都在叶贵人与黄宝林身上,没几个人还记得,今天是汪才人所出小皇子的生祭与周年。汪才人一个人诵经一个人放灯,只有李婕妤,送了两卷自己抄写的经书并些银两,让她添作皇寺中为小皇子所点长明灯的灯油钱。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的,次日一早,乾清宫有洒扫太监发现了灯油燃尽落于地面的孔明灯,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对已逝小皇子的思念与祝福,字迹只勉强能算工整,像是刚学写字的幼童所书。
有人报去刘全跟前,问要不要禀给陛下知道,恰被长平帝听见,叫呈上亲自看了,当晚,便召了汪才人侍寝。
辛虞听闻消息,压根儿没往心里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散步消食,还指了外间挂着的一盏荷花灯一盏美人灯吩咐:“这可是两位公主送的,明儿收灯时千万仔细些,妥善保管着。”
严婕妤得知后却冷冷一哼,不屑又鄙夷,“都没了有一年了,还能拿来做文章,可真是一副慈母心肠。我就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那孔明灯哪里不能落,偏偏落到了乾清宫,还让陛下给知道了。”
失去的那个孩子就是严婕妤的逆鳞,完全碰不得,一屋子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接话。
有宫女撩帘进来,见此气氛,脚步有瞬间的迟滞,觉得自己大概是来得不巧了。
满室寂静中,这点声响哪里瞒得住严婕妤的耳朵,她转眸瞟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