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在没人说话的宿舍里显得尤为清晰。
乔琛:“你不接电话?”
傅意望了一眼自己扔在床上的水果机,屏幕没亮,也没有动静:“不是你的?”
“我的昨晚不是被碎了么。”乔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这声响……傅意愣了两秒,突然低咒一声,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把之前背去姜如羽家的破旧书包找出来。
拉开拉链,果然是那部砖头机在鬼哭狼嚎。
按下接听键,姜如羽的声音细如蚊吟:“傅老师,我在临江大学门口……”
傅意看了眼时间,皱眉:“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去自习么?”
电话那头没吭声。
“你一个人过来的?”
这会儿姜如羽才低低应了声。
“你站着别动。”傅意用肩头夹住手机换衣服:“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你学生?”等他挂了电话,乔琛惊道:“发展这么迅速?”
“嘴巴合上,少他妈放屁。”傅意随意给自己套了件批发T恤,抓着砖头机,脚步迈得飞快。
“你注意安全。”乔琛笑得不怀好意:“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他脚步一顿,忍无可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畜生?”
傅意在校门口边的公交站找到了姜如羽。
小小的人儿拘谨地在原地打转,梳着高高的马尾,校服干净洁白,规规整整套在身上,鹅黄色的书包上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黄鸭。
走到面前,才发现她高高肿起的眼泡,以及被她自己用手背擦地通红的眼周。
傅意将姜如羽带到了个鲜少人来的角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蹲下身,刻意柔和了嗓音问道。
蹲下的傅意比姜如羽要矮了许多,她俯视着他的脸,想说话,又觉得不是很自在。
想了想,她也蹲了下来,结果开口时鼻头一酸,委屈感再一次如潮汐般凶猛袭来,连心口都酸涩的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我和我妈吵架了……”
小姑娘抽泣着说完了上午吵架的全过程,其间附带上无数的个人情绪,和不被理解的难过困苦。
“你打算现在转去艺术班?”安静地听她说完后,傅意重新确认了一遍她的问题。
“是。”姜如羽的声音有些哑:“我问过诗意学姐了,她就是这个时候转过去的。”
思忖良久,傅意才缓缓开口:“小羽,我觉得你妈妈是对的。”
姜如羽茫然地看着他,眼眶不禁再一次泛红:“连你也不支持我吗?”
说话间,泪珠子又有往下坠的趋势。
“不是我不支持你。”傅意轻叹口气,面上是少见的严肃:“是你做的决定确实太欠缺考虑了。”
“你跟我说你学姐也是这个时候转去艺术班的对吧?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离高考不到一年,那你知道离艺考还有多久吗?有些学校的艺考是12月就开始了,也就是说,只剩下3个月的时间,你真的可以吗?”
“我猜你学姐应该是从小就有基础了,即使没有一直在练习,中间断过的时间应当也不算长。小羽,你要认清楚自己的情况,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舞蹈,有没有基础,面试时考官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算你的先天条件好,最终考虑你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舞蹈不比其他艺术课,不是光用三个月就能达到其他艺考生相齐平的水平线的,你明白吗?”
他说的并不多,甚至内容也有些跟林巧妍曾经说过的相似,但不知为什么,姜如羽就是听进去了。
“你值得去更好的学校。”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等上了大学,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跳舞了,难不成那时你妈妈还能管你?”
半晌,垂着的小脑袋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傅意起身拍了下她的脑袋:“站起来吧,待会腿要麻了。”
听到这话,姜如羽慢吞吞站起来,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颤动几下,尔后消失不见。
唇线抿得笔直,手紧紧拽着书包带子,胸口一起一伏地抽着鼻子。
“还很难过?”傅意看着好笑,抬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嗯。”姜如羽瓷声瓷气地回他。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梦,不惜为了它跟林巧妍翻脸的梦,碎得这么彻底,哪能这么容易就接受现实?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以为自己中了头奖的彩票过期了,窝在心里闷闷不乐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你,哎呀其实你这个时间还来得及;可当你辛辛苦苦跑了一整天终于到兑换彩票的地方时,发现人家已经下班很久了,而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再次失去的失落与不甘,交叠融合后发酵,最后变成难以言喻的难受。
下一秒,姜如羽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背上的大手一下接一下地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