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园位于城南十里外,旧时那地方只是处无人问津的荒草地,说不清是哪个人先动了打理的心思,等北州城里的人回过神来时,那里便已有了座园子。园子外墙砌得比一般的要高,却也挡不住轩敞峨然的亭台楼榭,层峦叠翠间隐现的飞檐反宇更叫这宅子添上几分神秘感。
马车稳稳地停在气派的院落外头,一个管事模样的躬身上前,对着车内恭顺道:不知夫人可否先让老奴看过拜帖?
车内闻声有人递出来本帖子,管事的确认无误,边招手让身后待命的仆从上前边笑着对内道:国公夫人已在里头久候多时,夫人尽管跟着小厮走便是。
有劳管事费心了。
管事听了忙欠身行礼道:哪里哪里,能服侍赫连夫人是老奴的荣幸。
罗婉茵打发侍奉在外头的婆子送上一袋子碎银,自己则由梓秀扶着下了马车。
原在院外瞧着这里头的碧瓦朱甍已是气度非凡,谁曾想身入其间竟还别有洞天。罗婉茵一行人绕过九曲回廊,眼前赫然映入一片因风皱面的浩渺碧波,此时月露柳梢后,清润的月色下,水面上竟似撒了一把鳞鳞碎光。待穿行过石砌的九孔廊桥,罗婉茵等人才总算是踏上了设宴的湖心小岛。
只见岛上有亭名曰宴春亭,虽称之谓亭却占地极广,丹楹刻桷无不精美绝伦,等更近了水榭,便能听见半敞的窗子里传出来的些微人声。
早有下人向里头通传了消息,陈国公夫人扬着笑从门内迎出来,拉住罗婉茵的手慈爱道:你婆婆呢?怎得这次没跟你们一起来?
婆婆去了抱竹寺烧香祈福,是以特地托我向国公夫人告罪,说等后头有空了再来向您赔罪。
国公夫人摆手道: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你婆婆就爱把事儿想严重了去,就是次大家聚一起的茶话会罢了,没什么要紧。
罗婉茵抿唇笑而不语,赫连坤适时走到人群最前头,命汛壤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锦盒,虽国公夫人不计较,但到底是家母失了您的约,所以她特命我备下份薄礼,还望您能收下。
国公夫人微皱眉迟疑道:你是赫连坤?
正是在下。
呀,国公夫人喜笑颜开道:你小的时候由你娘带着咱们还见过几次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时候的奶娃娃竟长成如今这般气宇轩昂的模样,还是你娘福气好啊!
赫连坤递上盒子笑道:谢国公夫人夸奖。这盒子里的东西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望您笑纳。
国公夫人推辞再三才接过收下,打开后却叫围在身旁的众人不自觉地发出一阵惊呼,一只镶金嵌珍珠宝镯置于盒内,即使衬着檐角下宫灯的暖黄光亮也闪耀着明润的光泽。
这珍珠品相极好,我若收了怕是你母亲要吃我的醋。
赫连坤哪里看不出方才听闻老太太不来这国公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现下听了她这般带损的俏皮话也权作是发泄不快,便也就含糊地笑着应付过去:一只镯子而已,您这说的又是哪里的话!
国公夫人笑了笑欣然收下锦盒,尔后热情地领着几人往里走。
这宴春亭占地极广,罗婉茵等人初入的屋室后头还连着左右两道门,右边的门叫人敞开着,一眼往里望是三两成群喝茶聊天的女眷,而左边的门则是合上的,无法窥探门后是个什么光景,好在国公夫人应时解惑道:这扇门后连着九曲栈桥,尽头是间临湖水榭,今次来的男眷都被安排在那处歇脚,所以劳驾侄儿暂先移步水榭,等开席了我自会派人来请。
赫连坤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自是没什么意见,欣然跟着侍女就往外走。
罗婉茵一行人初踏入右边的厢房便有三两人围上来搭话,其中一个打扮明艳、年纪略长的女子挽住国公夫人的手肘俏丽道:柳姐姐,这来得又是何人?不给我们引荐引荐么?
北州四族从前多不与外人交涉来往,及至近些年子嗣凋零,族中掌事者才逐渐开始重视与族外的关系缔交,但也只不过是权势塔尖的少数而已,所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对被国公夫人招待的罗婉茵一行极为好奇,却又碍于国公夫人的威赫不敢贸贸然上前。
瞧我一时高兴都忘了替你们介绍了,国公夫人攥着罗婉茵的腕子欢悦道:这是赫连家主赫连武的正妻罗婉茵,也是罗氏的嫡大小姐。
呀!穿一身艳红织金锦缎对襟留仙裙的女子闻言惊讶地拿团扇遮住了半张小脸道:惯常听说赫连家主的妻子是个美人儿,今朝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罗婉茵也不搭话,只回了对方一个得体的淡笑。那人讨了个没趣,脸色难看地旋身汇入了一旁小声交谈的人群里。
国公夫人见气氛骤降忙出来打圆场:你别介意,她这人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本心不坏。
我看得出来,罗婉茵软了态度道:是我太过慢热怕生,若今后有其他不妥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提点包涵。
哪里的话,我与你婆婆相识这么多年,能让她满意的儿媳自然挑不出品行上的错处,只不过有句话我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