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一章:夜</h1>
墨黑的天空中滚动着浓厚的乌云,今夜无月,本来就微弱的星光也被掩进了云层,似乎上天也为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做足了准备。
永安殿里烛影绰绰,却十分安静,明黄的帘帐半垂着,让龙床上躺着的人也有些看不清。
有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剑,秀丽的脸上还有一些血迹,但她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
“父皇,您一定没想到吧?最终从您手中接下皇位的,竟然会是我。”女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床上的皇帝早就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费力地张来了嘴,喉结滚动,却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却陡然瞪大了,浑浊如泥沼的眼球里已经看不清情绪,但女子知道,肯定是不可置信和后悔,后悔没有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杀了她。
“父皇,还要多谢您这么多年的不管不问呢。”女子微微笑着,冰冷的剑刃已经贴在了从她出生起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的亲生父亲的脖子上,她有一双极为罕见的红眸,闪着只有野兽才会露出的杀戮的光,“如果不是您,我现在也不会有一颗只有杀人才会觉得快乐的心,您看,鲜血的颜色多美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女子动了手,毫不留情地挥动长剑,明黄的帘帐上多了一抹极为刺眼的血痕。
永安三十六年,景瑞帝驾崩,因其生前所留密旨,凌夜公主继位,改年号永央,乃千古第一女帝。
……
……
龙袍加冕。
这似乎是商夏从小的梦想,虽然母妃总因为她说出这个梦想而处罚她,说她这是痴心妄想,身为女子,她怎敢觊觎皇位。
可是,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商夏的梦想也从来没有变过。
小时候的她不明白做皇帝意味着什么,她想做皇帝,只是因为那样,应该就没人敢欺负她了吧?
因为天生红眸,商夏一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之人,再加上她出生的那一天月祁北方竟然罕见地发生了地震,导致一城被毁,也就更坐稳了这个的事实。父皇厌恶她,连封号凌夜也是取的凋零黑暗之意,寓意着她的出生就是大不祥,母妃更因此而失了宠。
所有人都讨厌她,所有人都想她去死。
但她怎么说也是一位公主,折磨她可以,让她死,没人敢当这样一个罪名。
商夏其实也想过去死的,在被母妃禁食五天的时候,在被本应该是服侍她的奴才吊在树上两天两夜的时候,在她生辰那天却仍被母妃一阵毒打的时候,好多好多时候,她都想到过死。
可是,为了那个母妃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在无数次寻求帮助最终却迎来更多的欺凌的时候,商夏终于明白了万事只能靠自己。
父皇不让她去国子监学习,她就偷偷跑去躲在窗外偷听,好歹识字了之后,她就又偷去藏书阁翻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兵书看得最多,因为母妃对她说过,在这朝堂之上,父皇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将军尉迟龙越。
商夏是天生的将才,在她有意的露了两手之后,尉迟龙越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沙场之上,没有男女之别。
他收了商夏做关门弟子,将还不满十岁的她带上了战场,明明还是一个心智未满的孩童,却用她手中的小匕首杀了敌军的将领。对于孩子,没人会产生戒备。
商夏能登上皇位,绝大多数的原因就是尉迟龙越的支持。
夜色如墨,浑圆的月亮,毫不吝啬地将月光撒向了人间。
商夏坐在金銮殿最高一层的石阶上,望着月亮发呆。
这是她在很小就养成的习惯,即使已经是皇帝也还是改不掉。
在那些如同身临地狱一般的日夜里,好像也只有月亮是对她没有恶意,有时候月光会撒进她的宫殿里,帮她驱逐黑暗。
几个宫女在一旁侯着,好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畏畏缩缩地欲言又止。
才初春,夜晚的寒气很重,她们应该去劝女皇陛下回宫休息的,可是只要一看到女皇陛下的那双红眸,她们就不敢在她面前说任何话。
五年沙场的历练,商夏早已成了敌军闻之胆颤的战神,没有人再敢看不起她,那双红眸,只会让人敬畏和惧怕。
很多时候,商夏就会这样坐着而睡去,也一定会在第二天上朝之前醒来,没人敢来劝慰她应该回宫休息,敢劝的,都成了死人。
但今夜的寒气是有些重了。
商夏站起了身,也不看一旁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准备回朝肃宫。
突然的,比春风还要温柔的触感,从她额前一拂而过,又微弱无声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银色的光辉,如同天空落下的云雾。
抬头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可就此望见的一切,却成了她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那应该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