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阿煜小日记(1)</h1>
9月23日,晴
顾泽死了。
这个认知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猝不及防。
纵然我之前厌恶他到了一定程度,此刻却提不起半分笑意。
我的记忆好像消失了很多——尤其是他曾对我做过多少过分的事。
我想,我有写点东西的必要了,否则数年之后,我可能只记得他对我的好,找不出丁点怨恨他的理由,只能在怅悔中度过余生。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哪怕回想起初中你拼命几天补完了假期作业,十分有趣,你也不想再尝试一次。
当我排斥现实的冷漠时,也会不自觉的忽略他的一切讨厌的行为,只余下他给予我的片刻温暖。
纵然我现在满怀恶意的去思索,却觉得哪怕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仍弥足珍贵。
先来回忆一些并不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第一次杀人,是顾泽教的——这显然不令人愉快。或许开端是我挑起的,我死缠着要他出任务时带上我,于是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排埋伏在暗中的机枪手对着正时刻警惕着的倒霉蛋们一通扫射,鲜血喷涌出来——甚至溅到了我的脚下。
顾泽尝试捂住我的眼睛,我不以为意的拍开了他的手。
我们两个像局外人一样旁观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戮。
但我们并不是局外人。
“收!”
顾泽打了个手势,机枪们停了下来(这样说也许很奇怪,但当时我的确认为那些机枪比拿着机枪的人更恐怖,喷出的亮光绚丽又危险)
“门主,这……还有五个?”
场地中,还有五个人。
周围全被封锁了,他们一定出不去,除非顾泽好心放过他们——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一定会死在这儿。
“小阿煜,杀过人吗?”
顾泽挑眉,我摇了摇头。
他将腰间别着的手枪塞进我的手里,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攥紧了枪,食指搭在扳机上。
顾泽那比我的手大了一圈的手,把我的手包在掌心里,剩下的五个人四处逃窜,却无路可逃。
他带动着我举起枪,瞄准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男人。
“砰——”
扣动扳机,中枪,倒地。
在顾泽手里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忽然有些眩晕,迸出的鲜血让我变得似乎有些奇怪。
具体来说,是兴奋。
那个人还没死透,顾泽打中的是腹部,一时半会儿尚且不会断命。
顾泽放开了我,手枪从我手中滑落。
他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玩味的看着我向那个中枪的头目走去。
那人在地上呻吟着,挣扎着。
我看到他腰间有一把纯黑的匕首,十分漂亮。
我拔出了匕首,忽而用力的刺向那头目的左臂。
惨叫声听上去,要比顾泽时常放的音乐悦耳。
心思一动,又割断了他的右手手指。
反正半死不活的人,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顾泽很有耐心的注视着这一切,他仿佛只是在等待我把那个人彻底结果了——逼着我杀了他。
我用匕首刺进了他的咽喉。
因为离得太近,白色的外套上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无论生命力再怎么顽强,这人都已经没了呼吸。
或许有人说,这并不算是我杀的人。
是的,如果没有顾泽开的那一枪,我也许没有杀了他的胆量和能力。
然而接下来,剩下的四个人仿佛在倒在血泊里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负隅顽抗起来——他们竟然本能的对我产生了那么点畏惧。
这群傻瓜蛋们没有挑准谁才是好捏的柿子,竟然趁着顾泽手里没有枪,想要围攻上去。
令我吃惊的是,顾泽没有捡起他的手枪,也没让他的机枪队开枪,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
看着冲上去想要劫持顾泽的其中一人,我突然冒出了杀戮的念头。
从未像这样迫切的想要除掉什么人,保护什么人。
我两三步跑过去,趁其不备,一刀抹了脖子。
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站着的人,仅剩我和顾泽。
我那时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早就没了力气,将匕首扔在一边,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埋进顾泽的怀里。
顾泽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用枪呢?”
“我不喜欢。”
我从来都不喜欢枪。
大概可以追溯到我蹒跚学步时,彩虹福利院灰白色墙壁上坐着的白衣男孩认真的对我说:“他们非要我学枪,可我不喜欢。”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捡起了那把匕首,递给我,“拿好你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