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

    <h1>瘸子</h1>

    小姐们的生活晚九朝五，因此大白天都像冬眠的狗熊一样在补觉，但当这个城市的夜幕降临时，我们就需要浓妆艳抹出洞觅食。

    脚踝处尚未消肿，还是有些使不上劲，我尽量走得很小心，不然一瘸一拐的实在太影响观感了。

    我在走廊上还遇到了李姐，看自己带伤还坚持工作，笑着拍拍肩膀，还用下巴指了指方向。

    “去陪顾先生。”

    “顾先生，哪位？”

    李姐眼中闪着暧昧的光，“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进了包厢，这次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位帅客人。眼神对视的霎那，他选中了自己。

    看来他就是顾先生。

    我在他一旁坐下，一时不知道今晚要扮演怎样的角色。

    坐台女的必修课就是按照客人的喜好戴上不同的面具，有的客人喜欢良家妇女，有的客人则中意妖艳贱货。而面前这个顾先生，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懂他想要什么。但今晚他挑中了自己，我相信他有话要说。

    出于礼貌，我还是先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上次的事，谢谢你。”

    不知道怎么的，对这个男人我并不是很抗拒，他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样，一坐下来就动手动脚，这让人心生好感，另外他的好相貌也让我这只本质颜狗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男人不太在意，“你很聪明。”

    “…何出此言？”

    “要破坏气氛，却不能过火，”他看着我说道，“把握尺度，你做的很好。”

    男人如此直白的夸奖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会所明灭不清的灯光应该看不出脸红。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往我身上泼酒的？”

    “您说过后果您来承担的吧，但我不相信。所以我只得罪您一个，这就是我能承担的部分。”

    顾先生了然地笑了，又问脚伤怎么样。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脚受伤了？我今天还特意穿上了及地的礼服来掩盖脚踝，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小伤，不碍事。”

    跪着的日子久了，一下子收到来自他人的善意其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盯着他的唇，心里有点小鹿乱撞，还生出些尊敬他的意思来。

    顾先生的话其实很少，一晚上陪下来不过寥寥几句，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个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观，我搞不懂他怎么会和那么一群臭男人来这种地方。

    是应酬？还是碍于面子不好拒绝？

    完了，自己已经试图开始找理由为他开脱了，因为我打心眼里认为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举手投足间皆是贵公子的气息，不猥琐也不下流，而且还人帅心善。这大概是我从业以来最舒适的一次陪客经历了。

    我在一旁像个变态一样偷偷嗅着来自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颇有些悸动。原本是认为喷香水的男人都轻浮得很，但到了顾先生身上，反倒觉得多了点成熟男人的稳重气息。

    非常典型的双标现场。

    再怎么不舍，时间也照样过去，客人们消费完也三三两两要离开了，我去给顾先生拿来了西装外套，他也起身往自己这里走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右脚…似乎相当不自然，能看出他尽力想要维持平衡，但挡不住身体一钝一钝地往右倾，笨拙且狼狈。

    说实在的，我非常吃惊。我无法想象一个看似这么完美的男人会有这么明显的身体缺陷。

    兴许是自己太过震惊以至于灵魂出窍，就连顾先生已经走到面前了都还没回过神来。

    “有这么吓人吗？”

    “啊？”

    “我说我有这么吓人吗，你的表情好像看到鬼。”

    他的语气森然，能听得出来其实已经相当不悦。

    “没有，我只是觉得可惜。”

    他挑挑眉。我颇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诚恳地告诉他——

    “不过不圆满的人生才是常态啊。”

    后来我在化妆间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无所不知的妈咪李姐，她只告诉自己顾先生全名顾元恒，只要伺候好他就不愁下半生，其余的一概没提。

    “下半生？”

    李姐敲敲我的头，“下半生是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别人施舍来的。”

    有身家有皮囊的金主，嘿嘿，确实可以列入考虑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