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很多时间。
这实在算不上是个礼貌的请求,甚至可以说是失礼,不过他并不在乎,如果对方能意识到他潜藏的恶意,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预料的场景没有发生,男孩小心翼翼的接过纸条,认真的看了一眼,又问了几个细致的问题,然后将纸条折起来在口袋里妥帖放好,脸庞洋溢着迷之使命感出了门。
乔郁北撇唇。为了能让他交稿,真可谓是鞠躬尽瘁。
待人走后,他独自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手脚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闭上双目,慢慢将脑海中所有思绪抽离。
午后的空气很安静,远处依稀传来孩童的嬉闹和汽车鸣笛声。
人们与路上巧遇的熟人寒暄,又各走各路。
来自不同角落,飘荡在城市上空的声音,轻忽缥缈,窸窸窣窣流进耳膜。
独居多年,又因为工作性质关系,他非常习惯一个人独处。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开眼时,天色骤变,窗外赫然一派狂风暴雨的景象,半空中满是被刮起的灰尘垃圾,从窗户往下望,街道上积满了雨水,汽车寸步难行,零星的几个路人像株随时被连根拔起的小草。
这么说来早上似乎收到过台风预警短信。他皱着眉头站在窗边,面上犹带几分惺忪,用力搓了把头发,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开口问:“你在哪?”
另一端传来呼啸的风声混合嘈杂的背景音,对方似乎在走动,呼吸里带着喘:“乔、乔老师?我快回来了,再等我一下,我在附近了。”
他抬手捏了下眉心,语调低沉:“带伞了吗?”
“有的,有的,我刚去小卖部买了一把,你不用担心。”
并没有在担心。
心里感到很麻烦,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边见他久久没做声,以为他挂了电话,于是也切断了通话。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乔郁北走去开门,意料之外的画面一下子撞入眼帘:男孩站在门外冷得瑟瑟发抖,面上布满水渍,衣服裤子鞋子也几乎湿透了,单薄的衣料贴着肉勾勒出弱不禁风的曲线,因为寒冷,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平时苍白,赖以御寒的外套被他裹成一团紧揣在怀里没有穿上,两条光裸的手臂交缠在胸好像在护着什么物品。
乔郁北僵在门边,不发一言,神色看上去有点冷。
对方没有看出他的异样,自顾自小心翼翼的解开怀里的外套,看见被包在里头完好无损的两个纸盒,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还好还好,没有弄湿,万一进水了就不能吃了,那多亏啊……”
那个绽放在一身狼狈下的浅笑,如同丢下一个火种,瞬间将乔郁北内心积攒的愤怒点燃——喷薄而上的情绪无法抑制,他冲着对方劈头骂道:“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你究竟是怎样活到今天的!”
年轻的大男孩被吼得一震,刘海的水珠抖落下来,滴在他发白的脸颊上,他手足无措的捧着外套和纸盒与他对视,双眼流露一片迷茫,像个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孩子。
不是……不是已经买回来了吗?
对峙的氛围中——
“哈啾!”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那两盒其实并没有多想吃的糕点当晚便被打入冷宫,在冰箱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乔郁北当做早餐解决掉了,隔了夜,口感并不好,不过他不是个喜欢浪费食物的人,所以最后还是一口不剩全部吃完。
“咳……乔老师,咳咳,抱歉,我今天还是不过去了。”
会生病是理所当然的。他平静的明知故问:“感冒了?”
“嗯,没事,小感冒……”
病一场,然后知难而退。这样也好。
他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这位新任编辑的韧性,两天后,对方痊愈了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面容清朗,眼神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阴霾,见他出来开门,脸上蓦然漾开了笑意,衬着身后的晴空……似乎有点儿好看。
他开始默许了每周两次的造访,也对时不时偷瞄过来的视线选择视而不见,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稿子没有交出多少,奇怪的是对方也没有催促。
那他是来干嘛的?
“元森,对,我回去吃,大概七点钟左右,等我。”
这样的对话最近频繁听到,每次在这边结束后他都会赶回去跟室友吃饭,无一例外。
后来有一次,乔郁北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每天赶回去跟人搭伙吃饭……也许是为了省钱。
编辑的工资是与绩效挂钩的,如果一直拿不到稿,达不到任务标准,就只能拿基本工资。那点钱他不知道在这个城市交完房租水电、交通伙食后还能剩下多少。
得知这件事后,他心里感到不太舒服。因为对方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个,那副若无其事默默忍耐的模样令他觉得有点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