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1</h1>
言烨注意阿玉很久了。
人工开凿的水面开阔,落日掉入里头,紫红的暧昧勾动橘黄的缱绻,卷起千堆浪。
言烨抽烟,靠在桥头,一面吞云吐雾一面惝恍迷离。看的是树影婆娑杨柳依依,于是妖媛艳女开山阔斧,立天地之间。
阿玉一如岸边的细柳,削条条一根,头发晃荡腰间,弓身蜷起脚趾。白的像剥了皮儿的菱角,看了就恨不得让人立刻揣在手里含在嘴里轻佻慢咬。
言烨一激灵,烟头烧到手。他得得瑟瑟甩一边去,有些感慨。
当时许龄智一拳捶过去用了十足的劲道,他猛地被击中没反应过来,倒不觉得疼。再往下瞟,许龄智粘着的假睫毛全是泪,冲刷了她那张精心打扮的脸,涂着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只勉强听出零星几句,大概诅咒他爱不得也恨不得。
现世报来得快,不出三日,他二愣子也似对一个女人发痴,肱二头肌鼓胀的疼,作孽哟!
言烨在桥上看的清清楚楚,许龄智和几个小姐妹连拉带扯,又搡又揉,阿玉一身嫩肉变通红,上下没一处能看。旁边的人还不肯放过,难听的话,嘲讽的笑,桥下湖心半浮半沉飘着个包,模样瞧着有些眼熟,价格也不菲,注定报损的命。
夜来得快,天幕变成蓝丝绒,半个月亮爬上来,那少女浸到水里,残退的紫红桔黄靛青氲着拂了满脸。
仙女掉湖里啦!言烨叹气。
船是校工清理垃圾用的,平日就绑在桥下,这会儿船身已经落了些水,扑网和捞勾还在。言烨脱下鞋,双脚踏入水中,双臂一个使力把船推出岸边,他跟着跳了进去。
骤风鼓起衬衫,扁舟如叶,速度飞快,他抄起阿玉横卧膝头,她湿透的半身倚着他,冰凉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敛眉,挺了挺桀骜不驯又玉树临风的身板,快速摇动双桨往岸边去。
泊岸时,将船头上铁链条向桥边一抛,他下了船转身看她。
“能下来么?”
她看起来摇摇欲坠。
言烨伸出手去,把她转了个身,衣衫贴紧后背,嶙峋的肩胛骨像柄刀划过上面。突然的他觉得有点疼,前胸的位置,就把手收了回来不自觉地揉了两下。
她终于下了船,站在言烨的下手处,个子只到他的下颌,垂眸看尽她头发微湿露出耳朵尖,水珠挂在上面,要坠不坠,强迫症简直不能忍。
言烨记得上个月青年节,音乐学院的苏彼得抱起阿玉抵在墙上接吻。阿玉两条细腿晃荡着,裙子撩到腰际,像朵暗夜绽放的花儿。
她叫的像小猫,细细喏喏,不知道她是真痛快还是假高潮。苏彼得弹琴的手灵巧细长,一勾一挑带出银丝,那墙上的影儿就颤颤巍巍。可惜阿玉不是学声乐的,悠悠怅怅,惹人怜爱。言烨转过身掏出打火机,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到二百五。
阿玉一把夺过他的烟扔到地上。
“听墙角好玩吗?”
“做这事好玩吗?”
“谁说不好玩呢。”
言烨不说话,他走出来,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她。阿玉湿润的唇,皱皱巴巴的衣服,言烨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她。
一身美好肉体,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多少女生垂涎欲滴。
除了阿玉。
“他不送你?”
阿玉无所谓笑,“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然后就是今天,“他女朋友”在一个傍晚,邀了三五好友拧了她到桥上,一顿劈头盖脸痛骂掐搡推捏捶打,阿玉上课的包和书一块送作堆扔进了湖里。
那只包是上星期言烨生日,他送给她的。
在别人都送寿星佬礼物时,寿星佬送了阿玉礼物。
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间聚集了富二代小年轻们的包厢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还是许龄智哭着捶他,问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朋友?
言烨想了想,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皱着眉揉了两下眉心,淡淡说道别闹。
别闹。
这是言烨对许龄智一个晚上所有的话。
许龄智脖子长,身条也细,说话爱用眼睛瞄,口气淡的清汤寡水,一开口却不客气。
“阮玉怎样?不就是个任人玩的婊子,自以为有多高档?”
小姐妹聚一块,嘻嘻嘻,哈哈哈。
话是这么说,可画不是这么说。
言烨笔下的阿玉侧躺在长椅上,臂当枕,发做绦,蝴蝶生骨,瘦成春光。白日下,她不声张,沉默是圣母怀中的羔羊。
这画后来做了私藏,放在言烨房中蒙上,不可见,只怀念。
许龄智怎不恨,想起就要咬碎一口牙。
那时言烨家藤木搭起的花架下,阿玉趴在瓷缸边喂鱼。她穿连衣裙,白的背像天山的雪,周围芍药芭蕉统统翦入眼,有点沉醉不知归处。
只一眼,相形见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