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萩原白鹭(2)</h1>
咲太进门时候的动静很轻,不过我还是醒了。
无边的梦境是汹涌的黑色潮水,在意识的海岸线上漫过又褪去,留下一片平整、安寂而空茫的白色沙滩。
从窒息的沉溺感中挣脱而出后,我失神地呆了一小会,才发现自己歪倒在沙发上——原来我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打了个盹。
“咲太?”
为什么站在门边沉默不语呢?
那张脸笼罩在月光指缝间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表情。
不过当我出声后,他很快还是有了动作——身形略晃地走到沙发前,还没等我站起来扶他一把,他就一脑袋栽下来,以至于我不得不后退几步,重重跌坐在沙发上,才不至于和他在地面上摔成一团。
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又吵架了吗,咲太?”我叹了口气,“既然知道蕾因的性格,就不要逗弄过分嘛。”
拍了拍咲太环绕在我腰间的手,我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先放开。我去放热水,好好泡个澡吧。”
拨了几下,咲太反而箍得更紧了。
“……是这样啊。”
看来是在外面遇到了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情,向我寻求安慰了。
于是我不再说话,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一手抚摸他的脑袋,安静地等待他主动向我坦白。
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青年,修长的骨架上覆盖着线条流畅的肌肉,虽然不像健身教练那样夸张,却十分有韧性——仅仅是将手按在肌肤之上,便仿佛能触及皮肉之下奔流于血液中的蓬勃生命力。如果发起力来,微微隆起的肌群会像重叠的山峦一样起伏,矫健如小猎豹的身体,会将旺盛的激情肆意挥洒给任何受到感染的人——虽然也常常让人吃不消就是了。
加上那张令人无法拒绝的脸蛋,谁会忍心让他露出不快的表情呢?(PS:除了蕾因。)
移动着的指缝之下,硬硬的发茬儿伏倒又挺立,其间露出一丝青白的头皮,潮线般来回推进。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肚子上撒娇般蹭动着,温热的鼻息透过薄薄的睡衣喷上皮肤,给人拥抱着某种觅食大型犬的错觉——每到这种时候,我都会有这样的冲动哦:想对咲太说,如果真的太困难的话,在我怀里尽情地哭出来也没关系的!
不过,这个喜欢死撑面子的笨蛋,给出的答案肯定会是拒绝吧?
“……对不起。”
噫——哎哎哎哎哎?
“对不起哦,白鹭。”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发展?在我思绪游移之时,做出这样了不得的发言了呢,咲太君!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困惑不已。
老实说,咲太居然学会了道歉,我有点吃惊。
“不知道呢,既然白鹭好像生气了,所以道歉一定是正确的。”
居然是这样的理由吗?不不不与其为某一点道歉,不如说咲太从始至今做过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件不混账的,如果每一次都生气的话,我大概已经因为心脑血管疾病而早早入院了吧——虽然我对着那张脸根本生不起气来呢。所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样一个结论啊笨蛋?!!!
“但是小白鹭已经好久没吃过我的醋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一定是生气了吧?”
虽然并不能弄清不吃醋和生气之间必然的逻辑关系,但直觉告诉我,这种时候只需要安抚他的情绪并对他进行鼓励就是了。
“怎么会?”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当初说‘如果真心喜欢我,就还请接纳我的生活方式’的可是咲太自己哦!我可是努力在朝着这个方向进修呢,这一点上还请务必不要倒打一耙!”
而且,嫉妒中的女人可悲又丑陋的嘴脸,也只会把你越推越远吧。不想被喜爱的人看见自己脆弱一面的心情,我想咲太君是一定可以理解的哟!
“但是……”
他抬起了头,于是那张杂糅着青涩与成熟感的漂亮脸蛋,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我吃醋了哦,白鹭。”仿佛赌气似的,他微微撅起嘴,“到处都是蠢猫的味道,她身上也沾满了你的味道。”
他将下巴搁在我胸口,清凌凌的灰色瞳孔显出剔透的质感,仔细凝视的话,其中会有妖异的红光闪现 。
“我吃醋了!”他不满地大声强调了一遍,“不准跟蠢猫走得那么近!”
也许是我脸上“谁会吃自家女朋友宠物的醋啊”的表情显得过于震惊了,咲太的声音很快弱了下来:
“也许……生气的其实是我才对……”
好、好可爱!这样的表情!相机呢,相机在哪里?这样稀有的表情值得拍下来作为白金珍藏版裱在卧室床头正中央每晚临睡前猛吸一口补充咲太量吧!唔唔唔这个男孩子是可爱的化身吗?可爱这个词一定是为了他才被创造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