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背后再次传来模糊的声音,但是这次黄园听出了熟悉的低哑嗓音,甚至能分辨有气无力的声音中竟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心脏,让黄园猛地回身,举起手机照过去,果然看到刚才自己跌坐的位置那赫然有一双大长腿,裸着的小腿上尽是纵横交错的青紫和暗红的伤痕,刚才被吓得一屁股坐下去,根本没注意,只当是地面不平整。
一个人狼狈地斜躺在灌木丛中,却慵懒地眯着眼冲着黄园打了个呵欠,然后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下肩膀手臂,不知道的人看了肯定以为这人只是在灌木丛中睡了个午觉睡过头而已,但是黄园还是注意到浦江的脚一直没动,眉头深深地簇紧了。
浦江对着板着脸孔站在面前却一言不发的黄园好心情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刚才吓到黄园的那只骷髅头,道:“那是只狗头。”
站着的人仍不开口,浦江等一只被他们打扰的乌鸦愤怒地嘶叫着飞过,便继续道:“这里被村里人叫‘万人坑’,据说抗战时期,被日军杀害的村民都被埋葬或丢弃在这里,虽没有万人,但数百人总是有的,所以一般村民从不接近这里。后来,村民就把这当作野葬岗,有得病的家禽牲畜,就直接丢下来,当然,也有的是家中有人去世了,但是没有钱办丧,也……”
“闭嘴!”
☆、46.到白头
黄园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崖下周边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骸骨,蹲下、身,举着手机照在浦江明显扭曲错位的右脚踝上,不去看那张还能保持难看微笑的脸,试着给崖顶的工程师打电话,经过长久而忐忑的的等待,信号终于接通,很快被接起:
“黄总监!你和浦总都没事吧?”
“没死。救援队什么时候到?”
“刚刚联系过,说已经到村子里了,正往这里来!”
“让他们从旁边几米的地方下来,准备好担架和固定骨骼的设备。”
打完电话,黄园一语不发地在浦江身边半米处坐下,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电筒的光照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坚持了十几分钟,关机灭了,黄园默默把手机收起。
秋天的山谷到夜里温度骤降,让黄园忍不住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四周沉静得可怕,但仔细听听,也并非毫无动静,黄园竖着耳朵听到灌木丛中,有不明的小生物跑过或是窜过的声音,还有奇怪的昆虫叫声,还有地上干枯的枝干或是树叶被踩到的声音,让黄园浑身寒毛乍起。
突然身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黄园惊得耸起了肩膀,只见一片黑影靠了过来,带着些微的热量贴在背后。黄园不想理浦江,可是又舍不得这温暖的热源。
浦江靠在黄园身后,轻声说:“小园,我害怕。”
黄园扭开头,瘪瘪嘴,心里道:刚才还细数历史地吓唬他,哪是害怕。
“我掉下来到时候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怕你找不到我,怕你会下来找我,怕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堆骨头……”
“闭嘴闭嘴!!!”黄园现在不想讨论,低声吼了两句。
浦江拖着腿蹭了蹭,上身一倒直接躺在黄园大腿上:“那我睡会儿。”
比平时略急促的呼吸喷洒在黄园肚子上,让他脑中再次浮现出,他刚下来的时候拿手机照浦江时看到的苍白的脸和白得发紫的嘴唇,歪着的脚脖子已经明显肿胀起来,让黄园不忍多看。
黄园抬手揽住浦江的肩膀和后背,怀里的人转了转身钻进他的怀中,过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
等浦江醒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他已经回到谷中民宿自己的房间。身边围了一圈人,除了张妈乔伊疗养院的医生们,还有陆家浜也赶来了,穿着白大褂站在床边不悦地瞪着他。
而自己的右小腿被高高吊起,连着脚还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恶心吗,想吐吗,都没有?好,老实躺着吧,半个月内别想给我起来。”陆医生冷着声音问了几句,根本不等浦江回答,就在病历上随手画了几笔,然后把夹着病历的板子拍在吊着的右腿上,双手往大口袋一插,带头出了房间。几个从陆医生医院里跳槽过来的医生也都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上出了门,张妈见人都走了,急得张张嘴想把人喊住都来不及,只得回头瞪了在床上装作一脸懵懂的大爷一眼,赶紧追了出去。
乔伊靠过来,难得温柔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有事让黄总监喊我们。”
人都走光了,浦江这才看到坐在门边小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黄园,顶着一对黑眼圈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小园……”浦江委屈地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发声都困难。
黄园终于眼皮颤了颤,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小吧台,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床上的人,这人却微张着嘴没接。
“手也断了?”黄园低声斥了一句,把水杯硬塞到浦江手里,溅出一些水花,沾湿了被子。
浦江只得接起杯子,自己喝水,但是因为脚还吊着呢,只能勉强挣起上半身。
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