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每条灰色的街道,布满阴霾的天空连鸟儿也不再低飞。
茶色头发的年轻女子怀揣着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布包,匆匆在镇上的小巷间行走着。
这小镇的人烟太稀少,下雨的天气连商铺都大多关了门。巷间除了雨声噼啪,便只有她的脚步声泥泞,她步子迈得急促,洗得发白的蓝色裙摆被石板路上的积水浸成深一片浅一片的灰。
走到巷尾,那个黑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捡了个稍稍能被屋檐挡住雨的角落,她摊开掌心的手帕。被鹅黄色棉麻手帕包裹着的,是一些泛黑的面包碎,还有两块带着肉渣的骨头。
小家伙兴奋地拱了拱她的手掌,飞快地甩起像上了发条的小尾巴,只是因为那尾巴在幼时便被截断,短得几乎看不见,看上去就像是在摇着屁股一样。
快吃吧。
它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低下头吭哧吭哧地狼吞虎咽起来。
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它,憔悴的脸上挂上一丝笑容。小家伙吃到一半,又用鼻尖去拱她的手,湿漉漉的舌头轻舔她手上的伤痕。
今天她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没事的,已经不痛了,她轻声说道。
女孩的皮肤虽算不上细腻,但却像茉莉花瓣般白皙,那一道道新或旧的伤痕,在她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
为什么女孩子要这么早就嫁人呢,她想着。
又为什么嫁人之后就再也没了自我,生活幸福与否都只能被男人所左右。
她想了会儿,目光又回到了小家伙身上。它是只非常漂亮的小杜宾犬,只是因为瘸腿便遭到主人的抛弃——大概吧,也或许是被抛弃之后才伤了腿,谁知道呢。不过不管怎样,她很喜欢它。从一开始的偶尔给它喂食,到现在每天都会来投喂。与它的相处是她每天中唯一完全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吃完了面包虽碎肉,小东西将骨头用爪子按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啃着。因为它个头还小,所以那一排小獠牙看上去并不可怕,反而因为奶凶的反差感而显得可爱极了。
我该走了,杜克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今天还得去崔斯特婶婶家要点红薯来,如果不在傍晚前把饭做好,瓦伦他一定又会大发雷霆的。
它追着她跑到巷子口,也不敢叫,只能小声轻吠着,夹杂着呜呜的撒娇声音。她又哄了它好一会儿,才终于得以转身离去。
裙子就先不换了,但得回家拿上伞和篮子才行。要是等会儿雨下大了就糟糕了,她家里不会有多余的钱给她买药的。她提着几乎湿透的裙摆在门口拧了拧,推开门进去,却毫无防备地发现男人黑着脸坐在桌前。
瓦伦你怎么这么早就
你又他妈去哪儿找野男人鬼混了?嗯???是家里活是太少了吗?
说话间一个木碗猝不及防地重重砸在她颧骨上。她痛得捂住脸蹲下了身,却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来。
每天都往外跑!晚饭做了吗?男人恶狠狠地问道。也没做是不是?
真不知道要你这个婆娘有什么用,你看看你那张脸,烂得简直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还一天到晚出去卖骚,呸!在家里恶心我还不够,你还想出去恶心多少人?
我没有,她捂着脸,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我得去一趟崔斯特家,过会儿就回来。她的声音柔弱而麻木,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伸手取过门边的藤编篮子退出门去。
去吧!最好死在外面!男人烦躁地啐了一口。
雨仍然下着,天色越来越黑。又过了会儿,便见男人从陈旧的矮房里走出,披上外套朝着镇上酒馆的方向步伐轻快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