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十三章 归途</h1>
雨丝细细密密地交错,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犹如织就了一件蝉翼般的薄纱。陆亦铭将车停在一栋白色复式别墅旁。哪怕烟雨迷蒙,这栋房子依然白得刺目。
他推开门,房间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拿着喷壶和毛巾,正有条不紊地对着房间进行日常消毒。他们看到陆亦铭,停下手里的工作,喊了声“陆总”。
“何医生呢?”
一个女护士指着楼上示意,陆亦铭点了点头,径直上了楼。
何立泽做完日常检查从房间里出来,碰见正上楼的陆亦铭:“陆总。”
“何医生,”陆亦铭点头示意,开口问道,“今天他怎么样?”
何立泽摘下口罩和眼镜:“颅内压趋于稳定,血栓面积也没有扩大的迹象了。暂时可以安心,但是还需要继续观察。”
陆亦铭点了点头,靠近玻璃窗,往房内看去。
许文斌前阵子才脱离了呼吸机,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缓慢地呼气,仿佛仅仅如此,就已经用尽了他周身的力气。他歪着脑袋,脸色黯淡,面部浮肿。半点也看不出来他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霸气和威风。
“不进去看看吗?”何立泽走近他身侧问道。
陆亦铭摇了摇头:“不了,这段时间有劳你费心了。”
何立泽双手插进口袋笑了笑,对陆亦铭有着说不出的好奇。他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陆总,你采购了最好的医疗设备,还花了大价钱把我们整个团队从国外请过来,隔三差五地从棠城开车过来报到,但怎么每次顶多就待两分钟?”
“何医生,”陆亦铭神色淡淡道,“你恐怕管得有点多。”
“还没说完呢,”何立泽向来脸皮厚,他笑着继续说道,“蒋女士上午来过了,她说如果你来了的话,喊我给你捎句话——让你有时间回家看看。”
陆亦铭的眼睛一直落在许文斌的身上。他最后望了望病床上的身影,转头对何立泽说:“你管得不只是有点多,是非常多,治病救人才是你分内的事。另外,给你付钱的人是我,不是什么蒋女士。”
何立泽丝毫不介意陆亦铭的冷言冷语,他看着陆亦铭离去的身影,耸了耸肩,感叹道:“有钱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陆亦铭往回棠城的方向开,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是一串没被保存的陌生电话号码。但以他的好记性,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有意无视手机的响动,继续往前开。过了一会,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
陆亦铭皱了皱眉,靠边停好车,接通电话。
蒋芷馨听到电话被接通了,慌忙说道:“亦铭啊,我听何医生说你今天又来凌州了是吗?我做了很多拿手菜,你回家尝尝妈妈做的菜,好不好啊?”
蒋芷馨的语速很快,好像为了这通电话反复地练习了很多次,又好像怕被他挂掉电话似的。而她的话语中,有着难以掩盖的刻意讨好与小心翼翼。
陆亦铭垂下眸,沉默不语。
蒋芷馨几乎以为陆亦铭快要同意了,但短暂的沉默后,她只听得陆亦铭声音平静,淡漠地回答道:“对不起,蒋阿姨。我先回棠城了。”
蒋芷馨由于紧张,手心出了许多的汗。她满怀期待,却只等来陆亦铭客套的回绝,以及那句“蒋阿姨”。她听得眼泪都快涌出来。
但她只能干干地笑着点头:“哦哦,好,好啊。那你注意身体啊,常回家看看。”
陆亦铭挂了电话,将手机甩到一边,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色。
忽然间,盘山公路的灯纷纷亮了起来,他在半山腰上,低头看向山脚下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他还能依稀看见那些步履匆匆,着急回家的人们。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声,他随手就接了起来。
“陆先生,”林韵的语气带了几分娇嗔,从听筒那边传来,“我在家等你等了好久,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倦倦的,陆亦铭几乎能想象到她现在窝在沙发上,如同小猫般懒洋洋的模样。
他好像找到了归家的方向,一颗心稳稳当当地,忽然落到了实处。
“韵韵,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