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三十八章 探望</h1>
半夜时分,程之远捏着睛明穴走进程府大门,赵秘书跟着他,向他汇报了一路的项目跟进情况和开盘估测。
做生意如同做人,皆得留三分。这些年头,兆光、麒麟、程氏都在各自领域大放异彩,呈三足鼎立之势。许文斌谋求深远,行事稳重,多年来,他们也井水不犯河水。
许文斌病后,兆光一改平日作风,打破友好局面,拿着程氏开刀,接连夺去几个重点项目,下手之狠辣果决,让业内外都搞不清名堂。
程氏毫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连着几日损失惨重。各大金融财刊众说纷纭,一时间对程氏的态势评估急转直下,程氏股价在短时间内瞬间蒸发数亿。但长远来看,他们损失又何止如此。
程之远一路眉头紧锁,赵明诚先他一步,为他打开书房大门。
他长腿刚迈进书房,忽然立定不动,拦住继续往前走的赵明诚。
赵明诚本想再说什么,余光却瞟到门内一只女人的鞋。他忙不迭地把余光收了回来,闭上了嘴。
程之远看了看书桌上趴着的人儿,竟未进门,反倒是退了出去。
程之远站在走廊上,从西装内衬里拿出一根烟,赵明诚掏出打火机,赶紧为他点上。
他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他静下来思索,双眼在月色中散发出如墨玉般幽深的光泽。
赵明诚低头候着,不敢出声打扰。二人在乌黑的走廊间一度无话。
云雾缭绕间,程之远把烟掐灭:“联系《财经人物》或者《环球金融》。”
赵明诚想到他刚刚看见的那只女士皮鞋,他几乎立即就知晓了鞋子的主人。
试探着开口:“程总?您的意思是……”
程之远淡淡看了他一眼:“让他们措辞时注意尺度。”
赵明诚跟在程之远身边数年,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林韵的脾气赵明诚心里也是知道的。
他不是不为难,但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赵明诚咬咬牙,很艰难地开口:“好的程总,我明白了。”
语毕,他快速地离开程府,着手安排一切。
程之远轻轻推开门,慢慢走近趴在书桌的林韵,立在她身侧。他伸出手,徐徐勾勒出她的眉眼。
林韵不知梦见什么,她皱着眉,思绪很重的样子,眼睫轻微颤抖。
许久,林韵才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一张大床上。程之远把被子都给了她,面对她侧卧着,亲昵地躺在她身边。
林韵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不过几日光景,他就瘦了这么多。
她掀起被子准备开溜,程之远却攥住了她的手。
“想去哪里?”程之远哑着喉咙开口问道。
“嗯?”林韵回头看向他,“你没睡呀?”
他双眼清明,丝毫没有睡意。程之远攥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捞。
他环住林韵,轻声说:“没有,我睡不着。”
“因为兆光?”
程之远笑了笑:“还不至于。”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佳人在怀,我哪有睡觉的道理。”
林韵看他现在还有闲心开玩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瞥了他一眼:“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程之远少见地竟没有留她,“我送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地,慢慢走到程府门口。
“我听说你家最近住进一个人。”程之远忽然说道。
林韵勾了勾唇,回头看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程之远皱着眉:“你现在开始投身于公益事业了?”
林韵无声地笑了笑:“比如呢?”
“比如,扶贫。”
林韵忍不住笑了笑:“唔,你就当我玩两天养成游戏吧。”
程之远双眸紧紧盯着林韵,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林韵只摆出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暗暗松了口气,稍微舒展了眉心。
无所谓你怎么玩,林韵。你最后只会回到我身边。
他伸出手,手指插入她如墨般柔亮浓密的长发中。
林韵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脸,想要拒绝。但她看到他疲惫中透露着依恋的双眼,心中又生出些许于心不忍,只好任由程之远上前将她拥住。
程之远稍作停顿,有些不舍地将她放开:“阿韵,谢谢你来看我,回去吧。”
他亲自为林韵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去,目送她离开。
深夜月色极凉,徒留风声在耳。程之远周身仿佛凝上了一层薄霜,他长久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他离开时,石砖上都是他抽剩的烟蒂。